江北,南陽古城。
一個白衣少年,騎著一匹消瘦的黑馬,背著一把長劍,沿著河岸慢慢地走著。
“我自江南來,只身走河山!”少年在馬背上縱聲高呼,雙眼望著遠處的山川,閃耀著向往與希冀。
少年干干凈凈,一身白衣洗得老舊卻十分整潔,兩邊眉毛從眉心開始向兩邊,是由濃密變得稀疏,臉頰有些消瘦,卻十分俊朗,充滿了精神,嘴角似乎總是掛著笑意。
瘦馬馱著少年,顯得有些不堪重負,馬蹄很慢,踢踏起來沒有半分力氣。
少年也不急,只是牽著韁繩,靜靜地坐在馬背上,看著南陽城外的山河景象。
南陽是江北名城,也是一百多年前大楚皇朝的國都。鼎盛時期的南陽,萬國來朝,萬民歡呼。
現(xiàn)在,相比以往倒是殘破了不少,雖說少了些繁華,卻也多了幾分雅致。
少年騎著馬沿著官道,走到了城門不遠處。
“嘿,那少年,走哪去?”守城的衛(wèi)士高呼。
“我自江南來,訪友!”那白衣少年笑著翻身下了馬,牽馬慢慢地走向前去。
“可有官文路引?”那衛(wèi)士興許少見這么有朝氣的少年,問話時語氣也有些活躍。
“林青衫,江南太湖林家人?!鄙倌陱膽牙锾统鲆徽酃僬櫺χf了過去。
“原來是世家子,這世道不太平,那些江湖武者可不安分,你得多小心?!蹦切l(wèi)士看了官諜,語氣更加客氣禮貌幾分。
這世道,世家的實力不可小覷,即使是皇權(quán),也不一定能讓他們低頭。
“多謝小哥了,我倒是想多認識一些江湖朋友呢,就怕他們不來找我!”林青衫拍了拍身上的白衣,拂去些許塵土,大笑著牽馬走進城門。
作為前朝國都,在朝代更替中飽受戰(zhàn)火,新朝里又不受待見,城中沒有往日的繁盛,就是比起南京都城旁的一小縣都有所不如。
所幸城中還有往日留下的規(guī)模,寬廣的城心直道,高大的塔樓,都在說著往日的繁盛。
林青衫牽著那匹黑瘦馬,走到一家客棧外,那客棧門前豎著一旗桿,上面掛著招牌,招牌上書四個大字:悅來老店。
林青衫看見這四個字,不自覺地笑了笑,拍了拍那匹黑瘦馬的背,“黑狼,到了,我想這該有人惦記著我們呢!”
“小二,把我的黑狼牽過去看好,要最上等的草料,最香醇的井水!”
“好嘞,客官,您這邊請?!蹦堑晷《咽稚系拿硗缟弦凰?,就招呼起客人來。
“別急著斟茶,看看這個。”林青衫從白衣里掏出一面黑色的木牌,木牌的邊緣是奇怪的花紋,有花柳,有鳥雀,正中間刻著一個字,一個有些平常的字。
那店小二看到這塊木牌,臉色立刻一變,眼神凝重起來,說話的語氣也愈發(fā)恭敬。
“客官,您是訂了房間的,走里面弄堂上第一個樓梯,天字甲號房,什么都準備好了?!?p> “行,你忙去吧,準備好了就好。”林青衫把木牌藏進白衣的里袋,向著小二指引的方向走去。
那店小二在他身后,微微躬身,神色十分尊敬,發(fā)自內(nèi)心。
到了天字甲號房,林青衫推門而入,房間里裝飾得極其奢華,地上鋪著厚厚的蜀錦,上面繡著大荷花,細細看去,那是江南大匠的手筆,織藝精湛,就這一地的蜀錦花紋地毯,價格就不下千金。
房間里彌漫著香氣,那是西域販運來的極品沉香,加上江南蘇州外貿(mào)坊里特賣的的南洋香木混制成的頂級焚香。
林青衫看到這屋子內(nèi)景,無奈地笑了笑,“這家伙,還是這樣?!?p> 他也不忌諱,快步走進屋子,穿過那巨大的屏風(fēng),里間是一個華貴的臥房。
桌子旁坐著一個人,雖然只是坐著,卻也能看出他高挑的身材,只是同樣的有些消瘦。
此人面如白玉,身著紫金華服,頭戴金玉寶器鑲嵌的冕旒,手指纖細而修長,看起來就像帝王家的大人物。
單從面相來看,這也是個少年,十八九歲的樣子,可卻有著上位者的威勢,沒有數(shù)年功夫的磨練,是不可能有這樣的威勢的。
若是有蘇州的高層來到這,一定會感到不可思議。
“你排場一定要這么夸張嗎?你不要跟我說這是這客房的標配,一座已經(jīng)衰落的城市的客棧,怎么可能有這么奢華的標配?”林青衫有些語氣有些打趣地嘲弄道。
“本來這不是這客房的標配,我來了,所以它就成了標配,這本是理所應(yīng)當?shù)氖虑??!蹦侨A服少年淡淡地說,絲毫沒有把這當一回事。
旋即他喝了一口茶,又換了一種語氣,急切地問道:“聽說你小子在江南惹事了?你把人家做了?”這反差之大,若是有熟悉的人在這,一定會目瞪口呆。
“是沾染了點事,不過那也沒辦法,人倒是還在,不過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林青衫毫不在意地捏起那只華服少年喝過的茶杯,將里面剩余的茶水一口氣咽下去。
“好茶,下次給我弄點。”
“說正經(jīng)的,咋回事?你是不知道吧,看聲勢,你可是惹出了大麻煩,我想保你都有困難?!蹦侨A服少年語氣有些不耐,急切地問。
“老家那頭的事,可能他們想拆宗廟了?!绷智嗌劳nD了一下,沉重地望著窗外的屋檐,上面雕著一只不合禮儀的飛龍。
那華服少年聽到這,也沉默良久,手指不停地扣著桌面。
他終于開口道:“這樣的話有些麻煩,我也不能明面里支持你,你自己得小心一點,他們說不定在算計你?!?p> “讓他們算計去吧,無欲則剛,我可是無欲無求到極致了,他們還想算計我,當心撞得頭破血流?!绷智嗌览淅涞亻_口,語氣里有些狂傲。
“那是,那么破落的家當,還整天想那些不著邊際的,我看,這天下遲早又是亂世重開!”
那華服少年想了想,從袖子里取出一副錦囊,“五妹給你做的,上等的好料子,不血腥的,材料收集起來老費勁了,你可別浪費了!”
那香囊里飄出一縷淡淡的清香,那是熟悉的味道。
林青衫伸手接過錦囊,輕輕地揉捏著,偏過頭看向窗外的藍天,眼里泛起思念,“得聚一聚了吧!”
華服少年起身走向門口,“等你忙活完這事再說吧,別到時候把咱幾個都搭進去了。我走了,你坐著吧,房間給你包了半年!”
說罷便跨出了門口,快步離開。他腰上纏著一個青色的繡花香囊,香囊的繡著兩個小字:念白。
不多會,幾個黑衣人從客棧屋頂上掠下,輕飄飄的身形好像一只只燕子,追隨在那華服少年身后一同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