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知許靠墻站著一動不動,不敢發(fā)出一點聲響。
直到聽到那兩人已經(jīng)走到屋里了,她便立即轉(zhuǎn)身,沖出門外,沒入了深不見底的夜色中。
暴雨比白天下的更大了。
下午來時,村道上還是殷實的,沒有積水。
如今村道上的積水,已經(jīng)沒過腳踝了。
暴雨砸在身上,她也聽不見身后的聲響,不知道那兩個人聽到動靜后,追上來沒有。
她只管在雨夜中胡亂的往前跑。
不管去到哪里,只要能遠(yuǎn)離身后的那兩個人就好。
她胡亂跑了一陣,就聽到身后有人追了過來,那人速度很快,就在她身后不遠(yuǎn)處。
沉重的腳步踩在積水深深的村道上,發(fā)出嘩啦嘩啦的聲響。
陳知許拼命的往前跑著,然后不知道撞在什么上,只覺得頭一陣眩暈,雨水灌進嘴巴和鼻腔,嗆的她劇烈咳嗽起來。
那人終于追了上來,一手揪住了她的后衣領(lǐng),拎雞仔似地把她揪了起來。
陳知許也沒力氣掙扎了,任由那人揪著她走了幾步,然后把她丟在地上。
那人在暴雨中,沒好氣的大聲問她:“這大半夜的你跑什么?啊?”
陳知許一聽,眼睛頓時睜大了。
這不是官話嗎?她能聽懂呀。
等等,這聲音還挺耳熟啊!
陳知許隔著雨幕看著眼前高大的人影,一眼就認(rèn)出來了錢長鋒,立即就伸手抓住了他,生怕了他再給跑了。
錢長鋒在暗夜中翻了個白眼。
還能怎么辦,把人帶回去唄。
轉(zhuǎn)身就帶著陳知許往來時的方向走。
陳知許揪著他的衣袖跟在身后,感覺到他仿佛十分的不耐煩,陳知許便不敢再說話。
兩人走到小木屋附近,陳知許終于認(rèn)了出來,便站在原地不走了。
任憑大雨淋在身上,她也站著不動。
“我不能回去,”她說:“這里半夜有人來。”
錢長鋒回頭看她,有些震驚。
“有人來?”
這還好他來了!
事實上,他本沒有打算來的。
只是夜里雨越下越大,也沒有要停的跡象,根據(jù)往年經(jīng)驗來看,這暴雨起碼要下上兩三天。
那小木屋本就已經(jīng)破舊的很,漏雨嚴(yán)重,里面什么也沒有,他當(dāng)時就有些后悔,應(yīng)該給小姑娘送點被子和油燈之類的東西過去。
老村長讓他帶陳知許過去,不就是讓他安頓人家嗎,結(jié)果他什么都給忘了,這萬一那小姑娘有個什么事,到頭來還是他的責(zé)任。
于是錢長鋒便準(zhǔn)備了些生活日用的東西,冒著雨給她送過去。
剛走到小木屋附近,就看見一個纖細(xì)的人影從不遠(yuǎn)處跑過來,他追上去辨認(rèn)了一下,就認(rèn)出來了。
陳知許這下聽見錢長鋒問,也不追究他之前不跟自己說話了,只是道:“剛才門外有人,我不敢回去?!?p> 她用手擋著眼睛,防止雨水流到眼睛里。
錢長鋒想到錢二,臉色就沉了下來。
錢二這小子都被砸破頭了,竟然還能干出這種事來?
錢長鋒冷聲道:“沒事,你跟著我。”
他又拉著陳知許往前走,兩人一前一后來到小木屋門口。
錢長鋒看到小木屋的門被踹倒在地,已經(jīng)徹底壞了,他站在門口聽了一會兒,里面沒有動靜。
他從懷里掏出個油紙包,里面裝著他帶過來的火折子和油燈,他把燈點亮,放在小屋里的桌子上。
人已經(jīng)走了,但是小屋里確實有人進來的痕跡,地上都是水,凳子倒在地上,連那張木板床都被掀到在地。
錢長鋒臉色更不好看了。
到底是哪個混賬,這么給他找麻煩!
就眼下這種情況,他要是還把一小姑娘放在這不管,那他還是男人嗎!
女人真是麻煩。
錢長鋒臉色黑的都快趕上這深不見底的夜色了。
陳知許見屋里亮著燈,有些高興,就從門外走了進來。
錢長鋒看她臉色蒼白,渾身濕透的模樣,嘆口氣,道:“算了,你跟我回去吧?!?p> 陳知許眼睛一亮,高興起來:“回你家嗎?會不會不方便?”
錢長鋒冷臉:“會?!?p> 陳知許:“......”
她立馬閉嘴了。
錢長鋒的家距離村長家挺近的,兩人走了好一會兒,來到一間房屋跟前。
房屋位置不錯,就在主村道邊上,兩邊都有鄰居,大門屋檐下點了盞壁燈,照亮了門口的小院子。
小院子用籬笆圍著,門沒關(guān),錢長鋒直接走進了院子里。
陳知許趕緊跟在他身后,走進了院子,還細(xì)心的把籬笆小院的小木們給關(guān)上了。
關(guān)上門后,剛一轉(zhuǎn)身,她就懵了,小院子里長滿了膝蓋高的野草。
如今正是夏天,野草在雨水的滋潤下瘋狂生長,不大的小院子里全是雜草,竟然都不清理一下的嗎?
這真是錢長鋒的家嗎?還是他其實只是隨便把她帶到另一個廢棄的屋子里敷衍她?
還是說,這村里的村民,家里都是這個樣子?
陳知許遲疑了一下,錢長鋒就已經(jīng)走到大門口,把大門打開了。
他回頭看了陳知許一眼,不耐煩的說:“愣著干嘛?還不趕緊!”
剛才回來的時候,他又把自己的斗笠給了陳知許,自己淋了一路雨回來,心情更差了。
陳知許趕緊跟著進了屋。
屋子不大,卻很干燥溫暖,屋里點著兩盞油燈,陳知許借著燈光看了看屋里的擺設(shè)。
一張八仙桌靠里放著,桌邊擺了四張凳子,一張長條的木椅靠墻放著,上面放了些雜物,正對著的大門的墻上還貼著一張神像,除此之外便沒有別的什么了,十分簡單的布局。
陳知許有些拘謹(jǐn)?shù)恼驹陂T口,一時不知道怎么辦。
她沒想到錢長鋒的家里竟然只有他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