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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落地球3凜風(fēng)

第十六幕 暖陽

失落地球3凜風(fēng) Ainaer 8643 2021-05-20 15:57:00

  年輕的皇帝坐在他的王座上,看著匍匐跪拜的朝臣有些不耐,比起這威嚴(yán)的王座,他更加喜歡后院的嬉戲。

  “母親,我什么時候才能去玩?”年輕的皇帝問站在她身后的母親。

  “完了,就快完了?!彼哪赣H有些尷尬又秉持著莊嚴(yán)的悄聲說道。

  “可是,今年已經(jīng)死了三個皇帝了。我想在到我之前好好玩玩。”年輕的皇帝回頭看著他的母親,天真地說。

  女人沒有說話,只是把皇帝戴著皇冠的頭捂在她的小腹上,仿佛這樣一切就可以回到過去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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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快完了。

  楚科奇的冬天,就這樣完了。

  在喀秋莎的生日之后的第二天,早起的女孩看著融化的積雪,異常興奮的抱著她的小貓,牽著兩只惡犬,向正在溶解的冰湖邊跑去。

  只有雅爾塔斯從他的洞穴里爬出來以后,看著空蕩蕩的客廳,有些不適應(yīng)。

  打了個響指,隱形仆役開始為他準(zhǔn)備早餐,仿佛一塵不變的行為模式,烤制的那茹毛飲血的半生血肉,讓雅爾塔斯鄒起了眉頭。

  時代變了,現(xiàn)代人的早餐應(yīng)該是煎蛋和培根,烤面包和牛奶,這種祭祀用品,已經(jīng)不再適合這個時代,也不再適合他們供奉著的神明了。

  雅爾塔斯提起那只巨大的豬腿,走到廚房的桌前,從袖子里摸出一把祭祀刀,輕柔的切開豬腿的脂層和烤焦的皮肉,然后將骨頭從血肉里剔除,順著毛細(xì)血管的支脈,緩緩切割成片,放到刷上一層油的鐵板上烤制。旁邊的隱形仆役抱來一個花盆,里面埋著未發(fā)芽的種子,將那些豬腿上多余的脂肪全部扔進(jìn)土壤,和時間做一個交換,種子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fā)芽生長,最后被雅爾塔斯連根拔起,在自來水管邊沖洗一下,便放進(jìn)壇子里。放入一把佐料,把壇子蓋起來,又和時間進(jìn)行一場小交易,剛剛好的時機(jī)到來,便被一雙長木塊挑起,擺放在餐盤上,煎好的肉被蓋好,均勻的裹起,卷好,然后夾入嘴里。嗯,美好的味道,來至?xí)r間的發(fā)酵,一切都是那么完美,從生長到發(fā)酵短短時間就變得無比美味的蔬菜,除了在吞下去前最后一口又變回堅硬的種子,還有點膈牙以外,沒什么不好的。

  心情就是這么容易突然變換,丟掉發(fā)酵好的虛假泡菜,繼續(xù)專注的煎制他的豬腿肉。吃掉了他的肥料新泥土毫無生機(jī),被丟出窗外,雅爾塔斯有些不解的看著這個世界。

  從什么時候起,這些戲法都玩不明白了?

  可能就是從豬肉被煎糊的時候開始。

  那要不好好做點傳統(tǒng)食物?

  突然之間的靈感迸發(fā),讓雅爾塔斯心生一個想法,不用再搞些煉金術(shù)士一樣的置換反應(yīng),也不用再整些幻象騙這個世界的同事也騙過自己。

  就這樣,做一份簡簡單單的食物吧?

  那就開始和面!拌餡!包餃子吧!

  是的,在南方那個溫暖些的國家,這被稱為餃子的食物由來已久,早在沙俄時代,前往清政府統(tǒng)治的古老國家時,雅爾塔斯便嘗過這份溫暖的味道。

  剛好,這被隱形仆役烤的半生不熟發(fā)豬腿還有拯救的方法,酒保讓帶來的一大車東西里,無論是生姜還是面粉都有準(zhǔn)備,唯一可惜的就是新鮮蔬菜的匱乏,但沒有問題,雪已經(jīng)化了,隱形仆役們會在野地里找到雅爾塔斯想要的東西。

  就這樣,面和水碰撞后,攪和在一起,相互交融,然后變成面團(tuán)的面不停的自己在桌板上跳起,摔在桌板上,又跳起又摔,循環(huán)往復(fù)。祭祀刀像是又沐浴在千百年前的榮光里,那用來犧牲的血肉在刀口下引頸受戮,渴望那流血的傷口都帶著圣潔的痕跡。不過現(xiàn)在也不錯,刀在桌板上自己切著肉,橫切又豎切,切割成碎末,卻又相黏合著。

  雅爾塔斯就在窗邊等待著,看著視野內(nèi)在冰湖邊上探來探去的惡犬,和抱著貓享受著自然氣息的喀秋莎,平靜的笑著。突然間,惡犬皮魯斯瘋狂的跳著驚恐的叫著,像是有什么潛藏的生物要把它拉進(jìn)冰湖里,但沒掙扎許久,它就拖著它濕漉漉的尾巴上了岸,那條半米長的大魚還咬著它那純黑色的尾巴?;蛟S可以再來一份魚湯?

  喀秋莎帶著狗急匆匆的往家里跑,皮魯斯依舊甩不掉它尾巴上的大魚,努努好像在憨笑,米婭依舊睜著它翠綠色的大眼睛好奇的在喀秋莎懷里左顧右盼。

  就這樣,當(dāng)喀秋莎推開門的瞬間,祭祀刀停下了它神圣的祭禮,面團(tuán)也結(jié)束了它無休止的自殘,雅爾塔斯悄悄從打開的窗邊接過仆役遞來的一把蔬菜,微笑著看著喀秋莎,對她說:“看來,今年的明媚陽光,是喀秋莎帶來的呢?!?p>  “誒?不不,先不說這個!雅爾塔斯先生!皮魯斯的尾巴被魚吃了!”喀秋莎指著皮魯斯的尾巴,而那愚蠢的狗收起它邪魅妖異的眼神,擺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不停的想要把它的尾巴甩到身前,讓雅爾塔斯看見。但那兇惡的魚并不給它機(jī)會,哪怕是在陸地上,依然惡狠狠的咬住狗尾巴不放。

  “呀,看來,這......這只有把尾巴和魚一起吃了?!毖艩査购臀醯匦χ?,瞇著眼睛,打量著那魚,愉悅的說。

  好像是聽懂了?皮魯斯一下子癱倒在地上,無力又絕望的嗚嗚長嘯,那兇惡的魚還咬在它的尾巴上不停撲騰。旁邊的努努則搖著尾巴,趴在地上,表情依舊像是在憨笑。

  就這樣,陽光還未完全溶解的雪地里,隱形仆役找到了冬日的珍寶,像是草一樣的植物被清洗干凈,切好,放在盆里和肉餡一起攪拌著,佐料又在喀秋莎看不見的時候自己跳進(jìn)肉餡盆里,自動攪拌著。

  喀秋莎蹲在地上,想要把那條倔強(qiáng)又兇惡的魚從傻狗的尾巴上拔下來,濕滑的魚皮和有力的掙扎總讓喀秋莎抓不住,只能叉著腰,小臉嘟起來,大有要和這條魚較上勁,救回她的朋友一樣。

  站在桌板后面,雅爾塔斯像是只在正午的陽光下慵懶的曬著太陽的貓,瞇著眼睛,愉悅的看著喀秋莎奮力拔魚的樣子,身世顯赫的祭祀刀被迫和一根平凡的光滑原木合作,它從大面團(tuán)上殘忍的切下一塊,面團(tuán)自己揉好,拉長,又被祭祀刀像是榮耀的行刑官一樣,一刀刀剁成均勻的小面團(tuán)。而那光滑的原木會接過祭祀刀的活計,把那圓滾滾的小面團(tuán)趕制成一個個均勻的面片,適量的肉餡會從已經(jīng)攪拌好的餡盆里自己跳出來,跳進(jìn)面皮的最中心,讓后面皮會自己裹起來,捏成一朵朵花的模樣,最后安靜的停在案板上。

  當(dāng)耗盡力氣,無能為力的喀秋莎向雅爾塔斯投來求助的目光時,魔幻的一幕讓她有些驚訝,眨眨眼睛想要確認(rèn)桌板上的面團(tuán)真會自己動時,一切都回復(fù)正常的模樣,手上沾著面粉的雅爾塔斯伸出他修長的手掌,把肉餡均勻的攤在面皮上,輕柔的合攏,并且把面皮上的褶皺也捏得像是花朵一樣。

  把成型的餃子放下,雅爾塔斯才推推鼻梁上的單片眼睛,抬起頭看著桌前的女孩,疑惑的歪歪頭,銀色的長發(fā)披在他的肩頭,穿著單衣系著圍裙的樣子,陪著他那種柔美妖異的臉龐,看起來太像一個漂亮的大姐姐,在廚房邊制作佳肴,像不懂事的妹妹投去一個不解的眼神。

  看著那雙溫情似水的紫色眼眸,喀秋莎呆了一下,臉有些泛紅的低下頭。

  金色的短發(fā)開始漸漸張長,快到下巴的位置了,真是很漂亮的樣子呢。雅爾塔斯笑了笑,瞇著眼睛,想要逗逗這個小姑娘:“喀秋莎,我漂亮嗎?”

  “?”臉上寫滿了疑惑,但是心情很復(fù)雜還不能說的喀秋莎抬起頭,不知所措一臉茫然的看著雅爾塔斯,心里小鹿亂撞?或許其實一直不是雅爾塔斯先生是雅爾塔斯小姐????那......

  “別想太多,來,拿著這個,把那條魚敲暈了從狗尾巴上取下來,一會還得燒魚湯呢。新鮮的魚湯啊,在楚科奇的冬天,可不是那么容易喝到的?!笨粗η锷行┟噪x的眼神,雅爾塔斯感覺有些不妙,調(diào)整了一下聲調(diào),那有些冷酷的男聲又正常的出現(xiàn)在喀秋莎的耳畔。雖然灰燼本來就無所謂性別,器官更是無所謂的東西,但數(shù)千年來自身對自身的認(rèn)識,世界對他的認(rèn)知,曾經(jīng)的子民們對祂的膜拜,輕易的改變可不是失控那么簡單的事情,而且,在這樣寒天凍地的地方,男人有什么不好?

  結(jié)果雅爾塔斯遞過去的木棒,喀秋莎還是懵懵懂懂暈暈乎乎的,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奇思妙想中,雅爾塔斯搖搖頭,拍掉手上的面粉,繼續(xù)轉(zhuǎn)過身仍由這古老的面食進(jìn)行著全自動的加工。

  沒一會,在蠢狗的慘叫中,喀秋莎提著木棒和魚又走到廚房門口,果然呢,可憐又可愛的喀秋莎,哪怕穿上了潮流的衣服,那高貴的衣裝下,本質(zhì)仍舊是喀秋莎,那個在楚科奇的鄉(xiāng)下長大的,純粹又質(zhì)樸,單純又實際的鄉(xiāng)下女孩。明明流淌著高貴的血脈,卻又能毫不留情的以處理食物的方式處理食物,看喀秋莎即使暈暈乎乎的,依舊可以在廚房里輕快的刨開魚腹扣出內(nèi)臟,用刀背掛掉魚鱗,甚至準(zhǔn)備剁開魚骨把魚砍成幾段。

  但被雅爾塔斯阻止了。

  “或許,皮魯斯的尾巴需要包扎,這條魚可不能砍斷,我還想做點特殊的菜肴呢,喀秋莎快去洗個手幫皮魯斯包扎吧!”把暈暈乎乎的喀秋莎送出廚房,雅爾塔斯拿著祭祀刀,看著擺在案板上還認(rèn)為自己沒死仍舊亂動的魚,陷入了沉思......

  “算了,你來吧,剔除骨骼和刺,你最喜歡干的事情了?!币贿厯崦乔吨{(lán)寶石的青銅刀背,一邊對祭祀刀說著。

  果然,雅爾塔斯話音剛落,祭祀刀就飛起來,以肉眼都看不清楚,帶出殘影的速度,將魚徹底的肢解,魚頭魚尾這些不可直接食用的地方被砍下,擺好,魚骨搭在中間,魚肉內(nèi)并不是很多的軟硬刺都被剔除,擺放在魚骨旁。魚肉則有一半被切好,切成半指厚度的魚片,另外一半則劃開幾道刀口,供廚師下一步處理。

  “好孩子,真不錯?!毖艩査箍洫劦?。

  祭祀刀得意地挽起一個刀花,然后像是落幕的演員一樣,躺在案板上一動不動,只有聽話的孩子才會更受到主宰的青睞。

  那個騙過時間的壇子又被撿了回來,雖然白菜變成回了種子,但是那曾經(jīng)留存發(fā)酵的味道依舊還存在,雅爾塔斯嗅著那因生物質(zhì)腐敗發(fā)酵而變得更加珍奇的味道,有些開心。

  是的,很開心。

  甚至想要開懷大笑。

  但現(xiàn)在不是時候。將魚片放入壇子里,混合著發(fā)酵的湯汁,被欺騙的時間雖然已經(jīng)讓生長出來的奇跡變回堅硬的種子,但曾留存在這個世界上的痕跡依舊存在,就在這密封的壇子里。

  輕輕的將壇子口封住,雅爾塔斯拿出那塊金色的懷表,輕輕撥動著上面的指針,就這樣,在這個壇子里,時間被撥動了,像是舊時神明的手撥動著日月,分配著每日的時光。就這樣,數(shù)個小時在壇子中轉(zhuǎn)眼而過,撈出發(fā)酵的有些粘稠的散發(fā)著酸味的魚片,天然氣灶爐如他所想地那樣,火石摩擦,火焰迸發(fā)。石質(zhì)湯鍋里注滿了水,一大塊羊脂油跳進(jìn)湯里,酒保為喀秋莎帶著的行李里,找出幾種辣味的辛香料,祭祀刀不會落淚,所以它自告奮勇的切好了洋蔥,又把冰凍的羊排切成小段,哪怕因此差點崩開青銅質(zhì)地的刀刃,也毫不退縮。在旁邊的平底鍋上用黃油混合炒制以后,全部傾倒進(jìn)燉煮著小羊排的湯里。

  當(dāng)然,還有最重要的,雅爾塔斯的時間之壇里倒出的米白色粘稠狀湯汁,滴入沸騰的湯中,欺騙時間偷取到的美味,不會消失,因為雅爾塔斯早已做好了鋪墊,他所做的,僅僅只是,撥動那已經(jīng)開始動搖的指針而已。

  蓋上沉重的石鍋蓋,小火燉煮,這下可不能再騙過時間,小巧的鬧鐘放置在鍋旁,美味當(dāng)然不能總是欺騙,就像欺騙換不來愛情一樣,除非,你做好了用一生為代價,來踐行的謊言。

  另外的一半魚,只是抽取了肉中小刺,完整的骨骼仍舊支撐著魚身的完整。伸手從鹽罐里抓出一把鹽,拋在空中,那仿佛六邊形棱晶體的白色顆粒,像是楚科奇的雪一樣,把大地和魚表面都蓋滿了,提起魚尾用祭祀刀的刀背敲擊一下,那些留不住的白色雪花便凋落了,唯有那已經(jīng)深入骨髓中的顆粒,像是凝入終年不化的凍土層中的霜花一樣,永遠(yuǎn)永遠(yuǎn)地,將和此地凍結(jié)在一起,渡過漫長的世紀(jì)。就這樣,在一鍋高熱的植物油中,這半條細(xì)長的黑色魚類,像是金黃的圣物一樣,被鑄造出來,過程很短暫,像是這條魚尚未死去,就在熱油中躍起,向著20多米外漸漸融解的冰湖而去,但魚總是不能光靠意志反抗客觀現(xiàn)實,人也一樣。

  所以,在旁邊的烤架上,半條黑魚在進(jìn)行著第二輪加工......

  就這樣,時間好像過去了不久,烤好的魚就被放進(jìn)壁爐旁的溫箱中烘烤保溫,羊湯燉煮著,魚片在冰柜里冷凍著。好像沒有什么事情了,可以去看看喀秋莎在干什么了。

  解下圍裙,雅爾塔斯穿著白色的襯衣走出廚房,轉(zhuǎn)眼便看到喀秋莎躺在壁爐邊的沙發(fā)上睡著了,小貓米婭像人類一樣仰躺著睡在喀秋莎懷里,尾巴上包著紗布的皮魯斯半個身子掉在地上,半個身子趴在沙發(fā)上,狗頭縮在喀秋莎穿著青灰色牛仔褲的腿彎里,姿勢異常詭異,另外一只狗努努就正常的趴在壁爐邊,口水耷拉......

  看來她們玩的真的很快樂呢。

  雅爾塔斯這樣想到,眼睛不自覺的瞇著露出一個笑容,輕柔地,不帶一點聲音地,雅爾塔斯也靠在喀秋莎對面的長沙發(fā)上,緩緩地,沉沉地睡去。像是在做夢一樣,夢里有海浪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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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倫敦,英國的首都,也是英王喬治五世的城堡。而阿納斯塔西婭將要面對的這個父親的表兄弟,也是間接導(dǎo)致她的家人遭到屠殺的兇手之一,不過,也是她的救命恩人。

  不得不說,人世間的事情真是奇妙又魔幻。

  不知道為什么,這顆新的心臟在她身體里跳動的感覺總讓她覺得有些不適應(yīng),但就如同那位母親那邊的奧地利表姐瑪麗所說,焚燒機(jī)關(guān)的實驗性人工心臟,是她原始心臟的機(jī)能的4倍,能夠輕輕松松在稍加培訓(xùn)后,就能成為頂尖運動員或者超級戰(zhàn)士。

  但,她只是一位流亡的公主,一個失去了自己的國家和家庭的孤獨少女罷了。

  1919年的倫敦,是一個遠(yuǎn)超圣彼得堡的繁華城市,自動化的設(shè)備,街道間運行的電車,穿著黑制服吹著口哨的街警,火車的轟鳴和噴涌的蒸汽,家家戶戶明亮的燈火和玻璃窗,相比之下,圣彼得堡就像個落后的村鎮(zhèn)罷了。一輛汽車停泊在皇家艦隊的秘密碼頭上,等待著這艘從遙遠(yuǎn)的地方漂泊而來的渡船。

  年輕的王長子站在碼頭上,拉開車門,等待著那位命運多舛的妹妹到來,他年輕又優(yōu)雅,注定是未來的英國國王、印度皇帝,半個世界的主人,但他又像個憂郁的青年一樣,靠在車門邊,看著那逐漸靠近的破舊輪船,唏噓不已。

  紅色的陰影在那片廣袤的土地上蔓延著,野蠻又專制,意識形態(tài)的迥異對于當(dāng)今時代來說,無異于500年前的異端異教。他們肆無忌憚的處決已經(jīng)退位的皇帝一家,這更讓歐洲國家對那紅色的國旗感到恐懼,是的,年輕的王長子仿佛已經(jīng)看到,如今在大英帝國面前不堪一擊的怪物僅僅是在蟄伏期就已經(jīng)露出了猙獰的爪牙,等到它成長起來,那歐洲必然會被其撕碎。

  但,這一切,與大英帝國無關(guān)。

  而且,船來了。

  放下長梯,阿納斯塔西婭提著一個箱子,里面是瑪麗表姐給她帶的換洗衣物,或許在倫敦的生活并不會太好,至少比不上圣彼得堡,但應(yīng)該不至于像是葉卡捷琳堡的改造農(nóng)場,所以,還是應(yīng)該做一些準(zhǔn)備。

  之后,便是阿納斯塔西婭的旅程了,瑪麗表姐會回到奧地利,世界大戰(zhàn)也讓她的家園破碎,那里也還需要她。

  所以,當(dāng)阿納斯塔西婭下了船后,船就開走了,王長子的司機(jī)為少女提過行李,放在車后,邊上車了,坐在駕駛座上。

  王長子愛德華看著這位美麗的少女,邀請她先上車,隨后坐進(jìn)她身邊的座位上,關(guān)上了門,沒有太多寒暄,已經(jīng)不是毛頭小伙子的王長子很懂得現(xiàn)在這個表妹需要的并不是那些活躍的卻只能讓事情變得更糟的安慰,相反,沉默或許更好。

  車緩緩開動,穩(wěn)健的行駛在倫敦的街頭,阿納斯塔西婭透過紅色的窗簾看著這座現(xiàn)代化的城市,臉上肅穆,并無太多表情。

  “對你和你家族的遭遇,我很抱歉?!蓖蹰L子終于在許久之后,深呼一口氣,靠在座椅上,艱難生澀地說道。

  “這并不是你,或者喬治伯父的錯,愛德華表哥。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個叫斯大林的人?!卑⒓{斯塔西婭沒有去看旁邊的男子,只是依舊看著窗外的倫敦。

  “斯大林?......斯大林?那個俄國內(nèi)戰(zhàn)中的劊子手?怎么會是他?”王長子疑惑的看著這個表妹。

  “我父親和焚燒機(jī)關(guān)做了筆,應(yīng)該是一筆交易,我父親說,焚燒機(jī)關(guān)已經(jīng)為我們提供了保釋,我們會有新身份,新的生活。但是,那個叫斯大林的人越過了焚燒機(jī)關(guān),來處決我們。這是那個開槍殺死我父母和姐姐弟弟的男人說的?!卑⒓{斯塔西婭冷淡的說道。

  “越過焚燒機(jī)關(guān)?真是不可思議。我父親認(rèn)為俄國革命都是因為焚燒機(jī)關(guān)在背后支持才能成功的,我父親和首相交談過,他甚至認(rèn)為蘇聯(lián)未嘗不可以拉攏進(jìn)入我們的陣營,因為那只是披著無產(chǎn)階級外皮的焚燒機(jī)關(guān)罷了??磥韺嶋H情況并不是這樣的啊?!蓖蹰L子顯然有些驚訝。

  “愛德華表哥,你對焚燒機(jī)關(guān)很了解?”阿納斯塔西婭轉(zhuǎn)過頭看著這個身份高貴的年輕王子。

  “不算了解,一個經(jīng)常換名字的隱秘組織,但卻有很大的勢力,全世界好像都有他們的活動,他們也不會跟國家組織有主動的沖突,威脅性不高,但很讓人在意。這一次,你能回來,也是父親和焚燒機(jī)關(guān)的人做的交易?!蓖蹰L子搖搖頭。

  “這樣嗎?焚燒機(jī)關(guān)......”

  “你......真的想好了嗎?耶芙娜。”英王看著這個少女,有些不敢置信的問。

  “是的,喬治伯父,我必須,為我的家人報仇,我必須返回我的祖國,從內(nèi)部徹底摧毀那個被暴君和小人統(tǒng)治的國家?!鄙倥畧远ǖ恼f。

  “哪怕你會因此萬劫不復(fù)?”

  “哪怕我上不了天堂,墜入地獄里,也會爬出來向那些屠夫復(fù)仇?!?p>  “何必呢?耶芙娜,我不能再把尼古拉唯一的女兒推向火坑里,為什么不愿意成為我的養(yǎng)女,我的公主呢?你會擁有和我其他孩子一樣的權(quán)利。復(fù)仇并不能讓你解脫,反而會吞噬你,蘇聯(lián)現(xiàn)在就是個絞肉機(jī),任何人深陷其中都不可能得到善終的?!?p>  “謝謝您,伯父,但為了父親在天堂的眼睛能夠閉上,我必須這么做?!?p>  “尼古拉也不會想看見你死里逃生又去送死的!”

  “不,這是我的責(zé)任!難道您不憎恨嗎?我的父親,您的兄弟,他已經(jīng)選擇了退位,還要被那些屠夫無情的屠殺,我的弟弟才11歲,也被他們殺死了,難道您不憎恨嗎?”

  “為什么你就不愿意好好活著呢?大英帝國有最好的探員會去蘇聯(lián)潛伏,那也是他們的責(zé)任,你應(yīng)該是我的公主,而不是我的探員!”喬治苦惱的抱著頭,他發(fā)現(xiàn)他根本無法說服眼前的這個少女,他兄弟的女兒。他仿佛拯救回來的不是一個受驚的靈魂,而是一個被仇恨充填滿了的軀殼。

  “只有蘇聯(lián)死了,我才能活?!?p>  “那你就暫且在這里住下,等軍情六處招人的時候,我會推薦你的。”或許,那些嚴(yán)酷苛刻的訓(xùn)練會讓這個少女回心轉(zhuǎn)意吧。

  “謝謝您,伯父?!?p>  ————————————————————————

  “天才,尼雅,你真是個天才?!?p>  “謝謝夸獎,教官?!?p>  “軍情六處的記錄你一個人已經(jīng)破了三項,真是個天才啊。”

  “不僅僅只有三項的,教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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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化名萊斯特·科勒,你未來的搭檔和丈夫。”

  “尼雅·科勒,你的妻子?!?p>  ————————————————————————————————————

  “阿納斯塔西婭,你真的決定了嗎?現(xiàn)在反悔還來得及,如果你真去了蘇聯(lián),我也沒有辦法再讓你百分百完好無缺的回來?!?p>  “是的,伯父,我已經(jīng)以本期最優(yōu)秀的學(xué)員身份畢業(yè)了。我的搭檔已經(jīng)在碼頭邊等我了,我要返回我的祖國了。”

  “你真就不考慮一下了嗎?我的孩子。那是開往地獄的船啊......”

  “我已經(jīng)當(dāng)過公主了,不是嗎?”

  “把手伸過來吧,孩子?!?p>  “是,伯父。”

  “全知全能的主啊,愿你保佑這迷途的靈魂,使她不受饑苦,不受嚴(yán)寒,不遇刀兵,不遭戰(zhàn)火,使她終成繁星,在你的國中暢游。阿門。”

  “感謝您,陛下?!?p>  “愿上帝保佑你,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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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尼雅,我愛你?!?p>  “我也是,萊斯特?!?p>  “如果我能活著回來,我想娶你?!?p>  “我等你?!?p>  “我的名字是科爾曼·威爾。記住我?!?p>  “阿斯塔納西婭·尼古拉耶芙娜,也請記住我?!?p>  ——————————————————————

  “我愿意?!?p>  “我愿意?!?p>  “我們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為圣。愿你的國降臨。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行在天上。我們?nèi)沼玫娘嬍?,今日賜給我們。免我們的債,如同我們免了人的債。不叫我們遇見試探,救我們脫離兇惡。因為國度、權(quán)柄、榮耀,全是你的,直到永遠(yuǎn)。阿門?!?p>  ————————————————————————————————————

  “直到太陽升起之前,你就叫尼古拉耶斯·亞歷山德羅維奇,你是俄國的皇帝,也是上帝的牧羊人?!?p>  ————————————————————————————————————

  “科爾曼,我們這是要死了嗎?”

  “可能是這樣的,耶芙娜。很抱歉,沒能保護(hù)好你,也沒能完成你的心愿。”

  “你在說什么傻話呢?我已經(jīng)被他們殺過一次了,不過是又一次死亡罷了。只是......”

  “啊,真是羨慕呢,這還是我第一次呢,嘿嘿?!?p>  “你,你就不害怕嗎?”

  “害怕,真的很害怕,而且突然間很想英國,想我老媽,還有我的兄弟,哦當(dāng)然,還有兒子。真可憐啊,小小年紀(jì)就得自己生活了?!?p>  “不過,至少不會順著我們找到他,對嗎?”

  “當(dāng)然,我的手段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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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見,科爾曼?!?p>  “再見,耶芙娜?!?p>  “到了天堂里,一定要早些遇到你。”

  “我也是?!?p>  “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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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廚房里的鬧鐘響了,雅爾塔斯睜開眼睛,一股霧氣像是什么一樣,凝聚在他紫色的眸子上。一張毛毯蓋在他的身上,從何時開始睡著的?雅爾塔斯有些想不起來。

  從過去提取到的記憶顯示了,他的小耶芙娜于蘇聯(lián)衛(wèi)國戰(zhàn)爭期間,又死在了紅軍槍下,這一次,她沒能活過來。

  沙發(fā)對面的喀秋莎已經(jīng)不見了,雅爾塔斯左顧右盼了好一會,也沒能找到。

  于是便站起身,向廚房走去。

  先從溫室里取出魚,干燥的空氣烘烤了好一會,讓魚肉泛出一股金黃色,看起來就很香很脆。揭開石鍋,沸騰的羊湯里帶著無窮的香味。

  拿出冰柜里冷藏的凍魚片,一片一片的碼在盤子里,放到客廳的餐桌上。餐桌中間可以打開一個,放入碳火,把石鍋端上放好。半條烤魚也貼在旁邊,新切好的辣椒和洋蔥擺好,當(dāng)然,還有古老的面食,隨時可以放進(jìn)湯里,等待喀秋莎的出現(xiàn),就可以開始今晚的晚餐了。

  走進(jìn)地下室里,轉(zhuǎn)進(jìn)他的酒窖里,取出一瓶產(chǎn)自新奧爾良洲的可口可樂和1988年圖盧茲酒莊的甜紅葡萄酒。轉(zhuǎn)眼看了一眼那深邃的走廊盡頭,厚重鋼鐵塵封的大門,才轉(zhuǎn)頭回去。

  剛放下飲料,拿出兩個高腳杯,喀秋莎就帶著兩只狗走進(jìn)大門,她提著一個籃子,里面裝滿了各種野花,看見雅爾塔斯坐在餐桌邊等她,就想放著籃子直奔餐桌。

  “先去洗手!”

  雅爾塔斯命令道。

  “嗷......”有些沮喪的跑到廚房里,對著水沖了沖,喀秋莎就甩著手,一臉興奮的坐到雅爾塔斯旁邊。

  “好香啊,雅爾塔斯先生居然也會做吃的嗎?”喀秋莎聞著湯的香味,非常認(rèn)可的點著頭,捧著自己的小碗就想先來一碗。

  “我就那么像個生活不能自理的孤寡老人嗎?”有些悵然地,雅爾塔斯接過喀秋莎的碗,輕輕的舀起一勺乳白色的湯汁,倒進(jìn)喀秋莎的碗里。

  “啊,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想要解釋什么的喀秋莎,端起碗聞了一下,吹了吹,喝了一大口。有些像是被燙到的樣子,聲音含糊不清的說:“我的意思...雅爾塔斯先生知道的?!?p>  “慢點喝。對了,還有這個,魚片可以直接放進(jìn)湯里,烤魚可以直接切,這個在湯里漂起來以后就可以吃。”

  “嗯嗯嗯嗯,真好吃?!?p>  雅爾塔斯看著可愛的小姑娘,心里也泛起一陣暖意,驅(qū)走了從蘇聯(lián)衛(wèi)國戰(zhàn)爭期間帶來的陰寒。他笑笑,心里想到:喀秋莎,你真是我這片凍土上的暖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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