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沈蘊糾結(jié)之際,有小廝來報:儲公公來了!
沈蘊幾乎跳了起來,讓人趕緊將儲公公請進來,自己卻心亂如麻,儲公公怎么會突然來訪?
不會,不會是替皇帝來看小綿的吧?
南宮盾看沈蘊的面色陰沉,便道:“沈大哥,我在這兒……會不會不太合適,要不要回避一下?”
“不用!”兩個聲音同時響起,一個來自沈蘊,一個來自沈綿。
沈蘊是想讓儲公公多想,讓皇帝讓步,總不好意思跟自家外甥爭風吃醋吧。
沈綿也想讓儲公公多想,讓皇帝賜婚,這樣爹娘大哥就不會有太多顧慮了。
其實他們兄妹二人真的想太多了,南宮盾卻只好老老實實地杵在那兒,等儲公公的大駕光臨。
儲公公進來了,上下打量著南宮盾和沈綿,瞇了瞇眼。
沈蘊小心翼翼地問道:“公公,此時來訪,可是皇上那兒有什么吩咐?”
儲公公笑了笑道:“沈統(tǒng)領(lǐng)為皇城安危鞠躬盡瘁,時時刻刻惦記著皇上吩咐,實在令人敬佩,不過您放心,皇上是讓咱家來看看沈姑娘的?!?p> 沈蘊的心猛得一震,這讓我如何放得了心?皇帝這也太明顯了吧?才一次沒見著,就惦記成這樣?
沈綿卻是一臉懵,愣愣地看著儲公公,南宮盾轉(zhuǎn)念著心思,猜測可能與晚間的案子有關(guān)。
儲公公和顏悅色地對沈綿道:“沈姑娘,皇上聽聞您晚上出行之時,遇到了命案,特讓咱家來問問,可曾受到了驚嚇?”
“哦?!鄙蚓d反應(yīng)過來,恭敬道:“多謝皇上關(guān)心,有勞公公轉(zhuǎn)告皇上,臣女不曾受到驚嚇?!?p> 儲公公點了點頭,又看了眼南宮盾,更是笑瞇了眼,道:“那咱家就不多留了,皇上啊還等著消息呢,走了啊?!?p> 特地趕來就為了問這么一句話?
儲公公轉(zhuǎn)身往外走了,這三人才反應(yīng)過來,齊聲道:“恭送儲公公!”
沈蘊只覺渾身上下都麻了,心中巨浪滔天,與皇帝的關(guān)系和晚上的命案,他都不知道應(yīng)該先問哪一個了。
他神色復(fù)雜地看著沈綿,喉頭打結(jié),沈綿以為大哥想問晚上的事,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說了那起命案。
“……當時血都濺我鞋上了,可把我嚇壞了,多虧盾、多虧南宮四少爺?shù)陌参空辗?,我才緩過來?!鄙蚓d使勁兒地夸大南宮盾。
沈蘊看了看沈綿,轉(zhuǎn)身對南宮盾道:“四小子,多謝你了,明日便讓將軍和夫人上門提親吧。”
啥?
南宮盾和沈綿雙雙蒙圈。
南宮盾:就因為安慰照顧了小綿,她就可以以身相許了?
沈綿:咱們沈家的門檻什么時候這么低了?還是自己在哥哥心中太不值錢?
南宮盾不知該如何接話,沈綿那泛著盈盈水光的大眼睛,哀怨地瞅著沈蘊:“哥哥,你就那么著急把我嫁出去嗎?你就,那么討厭我?”
說完便捂著臉跑了,沈蘊驚詫:“小綿,我……”
旋即,他又抓著南宮盾的肩膀搖晃道:“為什么小綿如此排斥你?”
哈?
南宮盾愣了半晌,才道:“沈大哥,實不相瞞,今晚在席間,我已經(jīng)問過小綿了,她,她愿意與我在一起……”
咦?
沈蘊松開南宮盾,訥訥道:“那,那小綿為何生氣?”
南宮盾有些無奈地看著沈蘊,道:“……大概是因為,方才她說我安慰了她,你就同意了我們的婚事……”
嗯?
沈蘊著急道:“然后呢?你倒是接著說??!”
哎,以前怎么沒有發(fā)現(xiàn),沈大哥的神經(jīng)已經(jīng)粗成這樣了?都暗示得如此明顯了,還不明白?
南宮盾嘆了口氣道:“……小綿以為你的要求低,只要安慰她,就能娶她,以為你覺得她嫁不出去,以為你覺得她不值錢?!?p> 吶,這可是你讓我說的。
什么?
沈蘊急急忙忙地追了過去:“小綿,大哥不是那個意思——”
南宮盾原地轉(zhuǎn)了兩圈,撓撓腮幫子,也跟了過去,未來大舅子估計安慰不了小綿,還是自己來吧,今晚本來就受了驚嚇,可別再氣著了傷了心。
……
月兒明明,涼風習習,儲公公坐著小轎一顛兒一顛兒地回到宮中。
儲公公邁著碎步,輕手輕腳地回到皇帝寢宮,皇帝正靠在榻上看書,聽到他的腳步聲,頭也不抬,問道:“他們可回去了?”
儲公公正等著皇帝問話呢,聞言笑著答道:“回皇上,四少爺親自送沈大小姐回的府,老奴去的時候呀,四少爺還在那兒呢。”
皇帝哼笑兩聲,視線卻一直沒有離開手中的書,他玩味道:“四小子總算是開竅了……沈家,還算不錯?!?p> 儲公公自然附和著,皇帝又問:“還有另一對呢?”
“奴才上門問了,二小姐和顧大人都沒回去?!眱鐚嵒卮穑瓉硭粏问侨チ松蚣?。
皇帝的視線微微從書上移開,不知看向何處,這二人都不是亂來之人,看來這案子只怕還有什么隱情,這二人正盯著。
皇帝吩咐著:“明日將此案的記錄呈上來。”
儲公公應(yīng)是。
云兒駛來,將明月遮了個大半,街上明明暗暗,喧囂不減。
云河月畔軒卻因為晚間的事,早早地打烊了,掌柜伙計和歌姬舞姬都提前回家了,軒中漆黑一片,清清靜靜。
暗處,有一片黑影矮了一截,似乎是有什么東西從假山中剝離出來,以極快的身法向后院掠去。
有個身影閃出,堵住了黑影的去路,云兒駛過,清暉灑落,照出玉小霜的臉。
她盯著那黑影道:“你便是提前定下包間,約了李昌,并殺了他的人吧?!?p> 黑影不動也不語,玉小霜繼續(xù)冷聲道:“中途離開,便是在膳房附近做出逃逸的痕跡,后來又避開所有人,回到包間中,下了手,之后又藏匿了起來。其實以你的身法,完全可以趁亂逃走的,為何要等到現(xiàn)在?”
那黑影低低笑著,啞著嗓子道:“我想一把火燒了這里,可我只殺該殺之人,自然要等其他人都走了,你也走吧,暫且饒你一命?!?p> 玉小霜冷哼一聲,拔劍刺了過去,那人也拔出腰中劍,同玉小霜對打起來,在另一側(cè)等待的宮云朔聽到聲音,立即朝這邊趕了過來。
玉小霜揮劍而去,三兩步踏過去,那人半身后傾,向后掠去。奈何玉小霜速度太快,飛身而至,持劍劈下,那人長劍打橫,才接住這雷霆萬鈞的一擊。
玉小霜迅速移劍,兩劍摩擦處,火花迸濺,那人松了手,長劍被擊飛,那人轉(zhuǎn)身,以極快的速度趕過去,握住離手的長劍,飛踏廊柱,借力回頭,再次與玉小霜纏斗起來。
玉小霜的招式凌厲,要不是為了生擒,那人早就是死人了。那人也不依不饒,有機會逃卻不逃,不知是堅持要放火還是其他原因,下手也絲毫不留情。
那人一眼瞥見趕過來的宮云朔,目光黯沉,抬手朝玉小霜撒了一記粉末,便立即轉(zhuǎn)身逃開。
玉小霜趕緊閉眼,并抬袖捂住眼睛,還是晚了,眼中灼熱疼痛。
玉小霜怕那人趁機偷襲,咬緊了牙,迅速向后退去。
宮云朔見狀大驚,飛身補過去抱住玉小霜,二人差點撞上廊柱。
宮云朔當即讓另一邊趕來的立秋去追那人,自己則抱著玉小霜向外急行去。
玉小霜忍著劇痛拉著宮云朔道:“先、先找地方擦洗!”
宮云朔聽明白了,立即頓步,轉(zhuǎn)身趕往膳房。
到了膳房之后,宮云朔取了干凈的帕子,為玉小霜仔細擦拭眼內(nèi),接著又趕緊用清水洗了又洗。
不管是不是石灰,還是其他的什么藥,擦洗去一些,總沒有錯吧。
折騰了半天,似乎沒有好轉(zhuǎn),玉小霜疼的牙齒打顫,問道:“你原本,準備帶我,去哪?”
宮云朔立即抱起她,再次向外行去:“找大夫?!?p> 霽月不在,去找樓老太醫(yī)嗎?
月光漸漸有些黯淡,偌大的京城陷入沉睡,有黑影在屋頂上飛竄。
皇宮內(nèi)院,寂靜冷清,守衛(wèi)森嚴,沈蘊已經(jīng)回來了,正在盡職盡責地四處巡邏,卻沒注意到,有黑影悄悄掠過。
皇帝已經(jīng)歇下了,忽地驚醒過來,似乎有輕微地腳步聲由遠及近。
他立即起身,伸手拔出枕頭下的長劍,翻身藏匿暗處,只等那人前來。
真是的,大過節(jié)的也不消停,看月亮怎么就看得想弒君了?
腳步聲停了下來,皇帝準備來個甕中捉鱉,豈料那人卻沒有進一步地行動。
有人影一閃而過,是雨水,這位竟是如此的忠肝義膽,給自己調(diào)理身子,還兼職護衛(wèi),把他給扣下來,留在身邊,真是正確。
皇帝正滿意地想著,卻聽外面雨水在喊少主。
皇帝愣了愣,雨水的少主還能是誰?
這雨水是聽出自家少主的聲音,才急急趕出去的?還是出去了之后才發(fā)現(xiàn),來的是自家少主?
等等,這些都不重要,皇帝掀簾而出,惱怒地低聲斥道:“宮云朔,大半夜的,你竟敢擅闖寢宮,你……”
皇帝罵罵咧咧地走出去,卻一眼看到宮云朔懷中的人,他快步走過去,借著點點燭光,看到雙目紅腫的玉小霜,沉著臉問道:“怎么回事?”
宮云朔此刻沒心情回皇帝的話,只一瞬不瞬地盯著雨水。
皇帝也懶得跟他計較,猜測可能與晚間的案子有關(guān),便也沒再多問,只看著雨水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