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衣女孩和黑衣少年對這座大山似乎非常熟悉,七走八轉(zhuǎn),一個山洞便出現(xiàn)在幾人眼前。
黑衣少年點起火折,引著他們走了進去。而洞外,伴隨著一陣滾滾的悶雷,又急又大的雨點便即砸了下來,很快連成了嘩嘩的一片水幕。
黑衣少年找來了一些枯枝,很熟練地點起了一叢篝火,白衣女孩則取出了一瓶傷藥,遞給了那兩個少年。
稍微有一點遲疑,他們最終還是接了過去。
“大小姐。”黑衣少年取出兩只水囊,將其中一只遞給女孩。女孩喝了口水,看了看對面那兩個狼狽的少年,便又讓那黑衣少年將另一只水囊拿給了他們。
“多謝?!鼻嘁律倌甑?,又向女孩客氣地點了點頭。
見那黑衣少年對白衣女孩的神態(tài)很是恭謹,又稱她作“大小姐”,想來這女孩應是哪家的千金,只是這么小小的一位千金怎么會跑到這雪歸山上?看她的身上也有功夫,之前那魁梧的漢子多半也是她射死的,而對于方才的那些鮮血和死亡,她的反應卻是如此的波瀾不驚。
心中雖很疑惑,但也不便表露出來。
“這雨怕是要下上一整天,山道會變得更加難走,我看你們也是第一次到這兒來吧,若要上山,便多加小心吧?!敝宦犈⒄f道。
“多謝?!鼻嘁律倌甑溃按笮〗恪滥莻€,這位姑娘……”腦子里正想著那黑衣少年對她的稱呼,自己的嘴巴便也這樣叫了出來,話一開口頓覺訕訕。
女孩“噗嗤”一笑。“我叫小雪。這是墨碣?!迸⒔榻B道。
“小雪姑娘。墨兄?!鼻嘁律倌昝Φ?,“我……我是阿瑄,他叫聶遠。呃……我看小雪姑娘和墨兄對這里很是熟悉,我想請教一下,兩位可有聽說過雪心草?若是去尋這雪心草,這路當如何走為好?”
叫做小雪的女孩微微揚了揚眉毛。
“雪心草生長在雪歸山頂向陰的峭壁上,伴紅苔和雪水生長,并不易得。而且,這雪歸山上常有雪豹出沒,還有一種叫做淵鷲的猛禽,不好對付。你們,可有什么準備嗎?”說著向他們身上掃了一眼。
兩人看了看彼此,除了一身血污,幾乎一無所有,出行時所帶的水和食物,以及繩索器具都在那場追殺中丟掉了。
“雪心草可以入藥,你們是為了救治什么人嗎?”瞧出兩人的尷尬,女孩又問。
叫做阿瑄的少年抿了抿唇,抬眸道,“不瞞姑娘,是為了救我母親。我母親被人所害,病痛纏身,幾經(jīng)周折得了一個方子,其中一味藥便是這雪心草。我們……其實是從祇都過來的,之前從沒到過這里,姑娘剛才所說的,我也不怎么知道。
“但我不能眼見母親受苦,縱是千難萬險,也定須一試,還盼姑娘多多指教!”說著躬身行禮,“如若姑娘肯介紹一位向?qū)?,我更加感激不盡?!?p> 盡管女孩所說的那些不亞于給了他當頭一盆冷水,但見她小小年紀便知道這許多,又不由生出了一些希望。
“雪歸山,少有人敢上去,能上去?!毙⊙┛粗?。
阿瑄神色隨即黯淡了下去。
“那么,若是我死了,也算是全了孝道?!彼瓜骂^,話音輕緩,卻甚是堅決。
“你的母親,定不是這般想的?!毙⊙┑捻庥行剀洠D(zhuǎn)頭看向黑衣少年,說道,“墨碣?!?p> “是?!蹦賾艘宦?,打開背囊,從里面取出一只白色的玉罐,走過去遞給了阿瑄。
“這就是雪心草?!币姲u迷惑地看向她,小雪微微一笑,“你拿去吧?!?p> “什……什么?”阿瑄似乎沒聽懂她的話,手中的玉罐冰冰涼涼。
“雪心草?!毙⊙┬Φ馈?p> 阿瑄愣愣地擰開玉罐,一股寒氣便即升騰起來。
寒氣之間,清水蕩漾,深紅色的蘚樣植物簇擁著一些雪白的小花,散發(fā)著似有似無的清香。
“這……這就是雪心草嗎?”他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對,和我看到的圖是一樣的!”
“拿去給你母親治病吧?!毙⊙┬Φ?。
“這……可是……這雪心草如此珍貴……我怎能……我……”他一時間竟語無倫次起來,一顆心砰砰亂跳。
看著他結(jié)結(jié)巴巴的樣子,小雪又是一笑,“我也沒什么特別的用處。若是能治好你母親的病,我也會很高興的。拿著吧!”
沒想到那可望而不可即的雪心草,就這般不可置信地落到了自己手中,少年激動的漲紅了臉。鄭重起身,他對著女孩一躬到地,“多謝姑娘!大恩大德,沒齒不忘!”
“不用這么客氣。”對于少年的大禮,那小雪看上去也沒什么不自在,只含笑道,“想是你對母親的這番心意很是摯誠,便有了這番機緣巧合吧?!?p> ※
阿瑄整個晚上都沒睡著。一時想到母親此時不知會如何纏綿病榻,一時又趕緊去摸懷中的玉罐,一會兒擔心黑衣殺手是否會再度現(xiàn)身,一會兒腦子里又浮現(xiàn)出墜落山崖時,抬起頭看到的那個美麗的小小仙子。
不由自主地朝那叫做小雪的女孩望去,她正躺靠在那黑衣少年的膝上,睡的很安詳,長長的睫毛在光潔如玉的臉上投出美好的弧度。
他很想知道她到底是哪家的小姐,日后他定要來尋她,以報答她的救命之恩,贈藥之情,可是又實在不好開口。
關(guān)于他們兩個的一切,包括為什么會被人追殺,人家可是連一句都沒有問及。是怕他們有什么難言之隱,還是……本來就不在意呢?
就這么輾轉(zhuǎn)反側(cè)之間,天光已亮。
阿瑄走出山洞,外面已雨過天晴。清晨的雪歸山,空氣中散發(fā)著草木的清新,吸入肺腑,令人感到心曠神怡。
他坐下來,讓自己暫時從祇都的那些風雨中抽離出來,看陽光一點點移向自己,然后突然溫暖地灑進眼睛。
“早??!”一個清脆的女聲從背后傳來,回過頭,阿瑄看到小雪笑吟吟地來到他身邊。
“早!”阿瑄也露出笑容,陽光照在他的身上,使少年的那張笑臉顯得愈發(fā)明亮。
“天晴了。我恰好也要下山。”小雪在他身邊坐了下來,陽光也照進她的眼里,令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動蕩起金色的波光,“吃點東西,然后一起走吧?!?p> “好?!卑u道,既而又補充了一句,“謝謝你?!?p> 吃點東西——他和聶遠早已彈盡糧絕,從昨天晚上就吃人家的,喝人家的,確實得謝謝人家。
小雪一笑,目光落在他的手上?!斑@是蝴蝶嗎?”
阿瑄低頭一看,發(fā)現(xiàn)自己坐在這里發(fā)呆的時候,竟然不自覺地用草編了一只蝴蝶。
撓撓頭笑笑,他有些訕訕地說,“是……是蝴蝶。我……和一位姐姐學的,想著逗母親歡喜。編的還不太好。”
“挺好的。”小雪拿過那只草編的蝴蝶,把它對著太陽,“你看,蝴蝶的翅膀這樣看著多漂亮?!?p> 陽光透過翠綠的葉片,散發(fā)著晶瑩而又柔軟的光澤。
“這只蝴蝶送給你吧。”看著女孩盈盈的笑顏,阿瑄脫口道,又忙解釋說,“呃……我知道雪心草極是珍貴,我不是想……這個只是我……”
“我很喜歡?!毙⊙┻谘酪恍Γ舶寻u從那種窘迫中解救了出來。
“你的這番恩情,我日后定會報答?!背聊似?,阿瑄認真地說道。
“那等你的蝴蝶編的更好些,便多送我一些好了?!毙⊙┬Φ?,看上去對自己的“這番恩情”一點都不在意。
“嗯……只是只有綠色不免單調(diào)了些,就再編一些紅色的、藍色的、黃色的……顏色越多越好?!闭f著便自顧自地笑了起來。
阿瑄先是一愣,然后也笑道,“好?!?p> ※
吃過早飯,他們便結(jié)伴下山了。
一路上小雪介紹著雪歸山的種種奇妙,北地的山川大河,阿瑄則說起祇都的城邑街市,不同的風土人情。
盡管道路泥濘,但幾人談談說說,也不覺辛苦,兩個時辰左右,他們來到了雪歸山下。
雙方并不同路,但見阿瑄和聶遠的馬早已經(jīng)跑沒了,小雪便提議先一起到附近的鎮(zhèn)子上稍事休息,同時采購一些補給,再行上路。
于是,小雪與墨碣,阿瑄與聶遠分別同騎而行,只是那兩個少年看上去有些灰頭土臉——本是很有氣概地獨闖雪歸山,結(jié)果漏洞百出,凡事竟都要靠一個年僅十歲的小女孩。
又行了一段山區(qū)小路,他們逐漸進入了一片更加寬闊的草場。遠遠的地方,隱隱似有大片的馬蹄聲響起,不一時就變成了一片更為聲勢浩大的洪流。
一支上千人的輕甲騎兵隊躍入他們的眼簾,黑色的戰(zhàn)旗迎風獵獵作響。
勒住坐騎,聶遠和阿瑄不自覺繃緊了面部肌肉,齊齊朝小雪和墨碣看去。卻見墨碣的神色溫和如常,小雪的臉上則露出了明媚的笑容。
騎兵隊在他們面前停了下來,聶遠不由在心中喝了聲彩。
巨大的隊列,能夠在這般的行進中整齊地停止,足以彰顯出每一位騎手的高超技藝和整個隊伍的訓練有素。
一位少年將軍提馬而出,黑色輕甲,大紅披風,身背后招展的戰(zhàn)旗上,是斗大的“南”字和“風”字。
聶遠正要出口詢問,身邊的小雪突然從馬上縱身而起,如同一只展翼的白鳥,飛向了那位少年將軍,手臂一抬,抽出的寶劍已豁然挺出。
飛翔的鼴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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