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池圣地
時(shí)光荏苒,歲月如梭,星月斗轉(zhuǎn),四季流年。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人間五年逝去,天上雖是六個(gè)晝夜,卻度時(shí)如年,時(shí)間仿佛減緩了速度,清晰了心中的煎熬。
等待,從來都是期待且令人折磨。
本在預(yù)計(jì)的時(shí)間內(nèi)便可重造司顏真身,修復(fù)元神歸位,可如今已過了數(shù)個(gè)輪時(shí),仍不見蓮池有所動靜。
汜末守在此處一刻不離,每次太白上仙來探望皆是一聲聲嘆息后離開。
這日,太白上仙又一次到來,汜末六歲孩童模樣連忙起身,模樣憔悴,面色低沉,“仙尊,這究竟是為何?”
太白上仙愁云滿目,思琢了片刻,幽幽道:“或許是她執(zhí)念太深,不愿重生,汜末,如今三年已過,大概——已無可能,你還是趁早放棄回凡間去吧。”
汜末忽然激動起來,他不顧禮儀抓著太白上仙手臂,眼神欺狠堅(jiān)決,“我絕不放棄!她那么恨著死去,怎會瞑目?她一定會回來的!”
正在這時(shí),太白上仙眼神陡地一亮,他上前查看瑤池動靜,汜末亦死死地盯著池中閃爍刺眼光芒的蓮花。
本含苞不放的白蓮,隨著那亮光趨勢綻開,花瓣純白無疵,耀眼靈光映射在整座龐大的蓮池內(nèi)。
屆時(shí)!花開震動,池水晃蕩。
忽然!一聲斥碎耳膜般的巨響順聲而來!
霎時(shí)!蓮花竟忽地瞬間枯竭!仿似芯中靈魂抽離,沒了生息。
太白上仙心中盤算,這是成了!
等了片刻,仍不見司顏身影,甚覺匪夷所思,他雪白的長眉緊鎖,無法解釋此情此景究為何意。
須臾,瑤池內(nèi)再次映出亮眼光芒,望眼一看,本已息聲的池水內(nèi),瞬間多了四朵紅蓮!
太白上仙愁云滿布,心道不妙,“這——”
汜末不明,焦急萬分,不明所以,“仙尊——”
太白上仙竟有些唇齒顫抖,他萬分不解司顏為何如此,如此逆天而行!
“她竟用自己的七情逆天塑命!此事有違天條,要被天罰的!”
汜末眼中滿是霧氣,他望著池中動向,那四朵紅蓮是——
“仙尊!何為天條?”聲音浩蕩勢于潮涌,響徹云霄,聲似仙鳴,“我本念天條安分守己,本分授責(zé),安于使命,可天條制我欺我,毫無天理,這就是你們所謂天規(guī)大澤?”
二人怔愣之際,一抹白影閃現(xiàn)瑤池邊,墨發(fā)黛眉,黑瞳長睫,雖依舊一身白賞,卻于此前之貌尚大區(qū)別,她凌冽冷漠,無情寡欲,孑然一身,卻周身泛噬血紅焰,身后九條白尾恣意搖擺,其狠厲之勢讓人不堪直視。
司顏已脫去魔王之命,她已是真正的至尊無上的九尾白狐!
汜末激動的向司顏跑去,跪于她腳下,無任何聲響,低首沉默的跪拜。
只見司顏冷冷地望他一眼,“起身!不必跪我!”
汜末心生刺痛,眼前的司顏已是七情不足,再也沒有往日笑顏,汜末再隱忍不住,頭抵于地面痛哭。
司顏微微蹙眉,靜默看著低跪她腳邊的汜末白貍幼小模樣,黑眸幽深的不見底,片刻,只見她收了九尾,化身亭亭玉立的謫仙模樣,她微微曲身拉起汜末,靜靜地與他對視后,便轉(zhuǎn)眸看那一池仙澤。
太白上仙聲聲嘆息,如此執(zhí)念,恐怕再生劫難,他欲要勸說,只見司顏冷聲開口,“仙尊不必勸我!觸犯天條已成事實(shí),我自會向天帝請命領(lǐng)罪,此事與你無關(guān),感謝仙尊助我歸回,若生年有幸,自會報(bào)答!”
說罷,便不顧其他,伸展雙臂,瞬間靈氣繞身,纖細(xì)指尖靈活施法于池內(nèi)四朵紅蓮,只見那滿池仙澤陡地鮮紅如血液肆意流動,司顏暗黑的眸子里,充滿恨意執(zhí)念,這鮮紅,是那四個(gè)人的怨,恨,屈!
司顏收手閉法,眸間恨意未逝,骨身冰冷,她如一道強(qiáng)悍凌厲的寒風(fēng),消失在這仙氣繚繞的瑤池,不時(shí),傳來空響,“汜末!好生看守!”
汜末白貍淚痕未干,滿面皆是心痛,但仍跪地磕頭,以示領(lǐng)命。
太白上仙亦是眉間不得伸展,愁容滿面,他心知司顏執(zhí)念積深,勸解不得,只愿天帝對她尚留天恩,但雷霆之責(zé)怕是躲不得,他晃著腦袋無奈嘆息,不多時(shí)后,他對伏地著的汜末道,“也罷,既然她執(zhí)意如此,就隨她去吧,我給你輸送些修為,也可自保?!?p> 汜末白貍朝他跪拜,“多謝仙尊!”
瑤池內(nèi)依舊殷紅如血,但終是歸于平靜,二人盯著那四朵紅蓮,陷入沉思。
人間,六年后。
無炎國弦歌殿
空氣依然冷寒逼人,暗沉的灰色天空終日沉在死寂中,而六年如一日,所有人早已習(xí)慣這罕見之狀,雖再無飄雪跡象,但陳雪不化,保留著最初的潔白,也意味著冷意更濃。
冷焱沉坐在案邊,藍(lán)眸無光,但隱約可見的一抹狠意,他看著跪在眼前的容七,啞聲詢問,“可有消息?”
容七面帶倦容,秉公細(xì)說,“回陛下,尚且明確魔戾子安身之處,他占領(lǐng)了女王的魔宮!”
冷焱聞言,眼現(xiàn)紅絲,劍眉怒張,緊握雙拳,此人竟如此毫無廉恥!
容七繼續(xù)稟告,“他收納妖魔之怨越發(fā)強(qiáng)大,又以手握逝魔劍之名,號令三界妖魔對其俯首稱臣,如愿成為三界霸主,如今已無人膽敢對他有異!聽聞上一屆魔王離情一澤在六年前現(xiàn)身,可他似乎對三界并無過多關(guān)注,也就是六年前女王魔尊殞命時(shí),他平息了妖魔眾怨,自那之后,便不知所蹤,再無消息?!比萜哒f道女王時(shí),刻意地微微抬眼看了一下冷焱,極其小心翼翼,就怕扯痛陛下心結(jié),見他尚未發(fā)作,心下松了口氣。
冷焱內(nèi)心已洶涌不堪,只是,他早已練就了一副隱忍能力,對三界之事他并不在意,他只要魔戾子死!他要為母后,為司顏,為自己如今的凄慘報(bào)仇!
沉靜片刻,他道,“朕只要逝魔劍!朕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去混入魔宮徹查,朕要了解那劣物的作息,弱點(diǎn)為何?給朕密報(bào)!”
容七睜大了眼睛,面上難堪至極,“陛下……屬下一階凡人,如何踏入魔宮禁地不說,就算僥幸入內(nèi),又如何靠近那邪魔???”
冷焱不作理睬,一副自己看著辦的模樣,查看手中竹簡。
玄弈在一旁亦是為容七捏了把汗,望見來自容七求救的視線,他只好無奈地向冷焱委身低聲道,“陛下,此事難如登天,莫說容七,即是陛下武功高強(qiáng)之人也難入那陰森之地,魔戾子如今威坐三界,各妖魔皆拜首于他,想要奪取逝魔劍,恐怕……”
冷焱斜視他一眼,“他不行,你去!”
玄弈撲通跪地,“陛下饒命!臣一副弱不禁風(fēng)之身,能活著已是隆恩護(hù)佑,您就想想其他法子吧陛下!”
說罷迎來一襲竹簡砸過來,二人連忙閃躲。
冷焱怒喊,“要你們何用?行!你們不去,朕去便是!”說罷便氣憤起身。
玄弈急忙站起來阻攔,“陛下息怒,聽臣細(xì)說?!?p> 冷焱甩袖背身過去。
玄弈道:“陛下,女王贈與您的離情墜尚可還在?”
冷焱眸現(xiàn)同意,冷聲道:“說下去!”
玄弈道:“讓容七帶著離情墜去獨(dú)蘇國,找個(gè)客棧住上三日,他一個(gè)凡人戴著如此貴重之物,定會引來注意,但此事甚為兇險(xiǎn),就怕那魔戾子察覺此事在先截道于離情一澤,但眼下,唯有一搏,就賭那離情一澤對他的過往是否保留情意。”
容七問,“那三日之后呢?”他語氣略帶不滿,如此險(xiǎn)策也虧他想的出來!
玄弈自是心領(lǐng)會神于來自容七的怨氣眼神,笑道,“三日之后,立即回宮。保證你安然無事?!?p> 容七轉(zhuǎn)了眸,不作回應(yīng)了。
冷焱思慮片刻,轉(zhuǎn)身問道,“即便那離情一澤現(xiàn)身,又如何會幫朕?”
玄弈玄機(jī)一笑,道:“只要他現(xiàn)身,臣自有把握。”
冷焱緩緩地取出離情墜,望見那血紅圓玉滴血骷髏,往事歷歷在目,他隱忍著心中刺痛,將離情墜交予容七,“好生保管!若是弄丟,你十個(gè)人頭也不夠!”
容七苦著臉雙手接過這個(gè)燙手之物!
冷焱見玄弈氣定神閑的模樣,心中稍微安神,他信他,好無質(zhì)疑!
隨后,他望了一眼容七,低聲道,“保護(hù)好自己!”說罷便冷然離去。
見陛下離開,容七起身,瞪著一臉愜意的玄弈,抱怨道,“好你個(gè)奸詐小人!如此艱難任務(wù),你也想得出來!我看你是存心嫉妒我比你威武強(qiáng)壯,卑鄙!”
玄弈呵呵笑,“此事不怪我,要怪就怪陛下對你殘酷,我這么柔弱無害,怎會置你于火海呢?”
容七不喜他那千面玲瓏,“我不管,我要你今晚請我喝酒,喝最好的酒,不然我夜夜詛咒你!”
玄弈拍了拍容七肩頭,“我沒錢!”然后,揚(yáng)長而去。
容七追尾,連聲抗議,“卑鄙玄弈,休想賴賬!”
然后,這暗沉無光的弦歌殿響起了你來我往的吵鬧聲,倒是多了幾分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