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保愛撫地摸了下和珅的頭,憐愛地說:“你想過沒有,分了家后怎么過?”
憤怒兼?zhèn)牡暮瞳|,翁聲翁氣地說:“分了再說吧。省得以后我到處討來的飯團,她都要搶?!?p> 伍克蘭在屋里聽到外面來了親戚,連忙奔了出來。
聽到和珅這話,心里氣惱得很:“什么搶你要的飯?有本事,就分家!這院子一共十間屋,那書房和你們住的三間房歸你們,再拿間屋子給你們當廚房。以后,是窮是富,大家都各過各的。”
文??匆谎劭諢o一物的院子,輕嘆著:“可憐啊。常保兄去逝還沒一年,就弄成這樣。唉?!?p> 伍克蘭看到文保,心里委曲得很,又怕他說自己虐待孩子,嗚嗚地哭了起:“文表爺,我這日子也沒辦法。常保死時不但沒留一文錢,還倒欠了幾十兩債。你到屋里看看,我這能賣的都賣得差不多了。我一個寡婦,又不識字又不會種田,我娘家現(xiàn)在也衰敗了。你說我拿什么來養(yǎng)這個家?”
文保舉起手上的煙袋向她揚揚,溫和地說:“嫂子你也別說了。我看這樣吧,以后的日子你們分屋不分家。大家各吃各的各住各的。但房契暫不能一分為二。如果分住分吃后,誰不自覺要欺負另一邊,我就只有帶他見官,不論是表嫂你還是和珅他們,我都會一視同仁絕不包庇。至于分法,就按表嫂說的,書房和他們三個的住房,外加西邊靠劉全屋子那邊的一間大屋給他們作廚房和膳房,還有你廚房里的炊具得拿一半給他們。”
“你寫個字據(jù)。”伍克蘭怕他們以后又賴上她。“還有那三畝地租,以后和珅他們收了,得拿一半給我。”
“和珅你去書房寫個協(xié)議,拿出來我在見證人那蓋個指印就是?!蔽谋P睦锒碌秒y受,原來常保對自己有些恩惠,可自己家里也不富足,這兩年都過得緊巴。
很快和珅就寫了一式兩份的協(xié)議出來,他已先按了印,把協(xié)議和半盒印泥交給文保。文保拿著協(xié)議走進大廳按了個印,又讓伍克蘭按了印。然后把協(xié)議給伍克蘭和和珅各發(fā)了一份。
和珅拿了協(xié)議,青黃的臉兒雖然有所放松,但眉頭皺得很緊,心里還是愁著以后的日子怎么過。
文保吐口氣說:“和珅。我去給你們買點米回來。你們先整理下新廚房,去老廚房拿個爐子,再拿點用具?!?p> 說罷他拿著煙袋帶著下人就出去了。
“哦~~,自己開火了哦?!焙土崭吲d地用手摸了馮明手中提的雞,他剛才還在哭,現(xiàn)在已經笑得滿臉開花,嘴上已經開始計劃晚飯?!拔覀兺砩现笕缭滤偷碾u來吃?!?p> 馮明抹了下眼角的淚花,這情景太令人發(fā)酸。和琳只是個六歲的孩子,悲傷和快樂來去都快。他哪里知道,以后他們將面臨怎么樣的貧窮和困難?
劉全向大家招招手輕聲說:“我們去書房?!?p> 書房離伍克蘭的房間較遠。一進去,大家都有種如釋負重的感覺。
馮明馮善把藍子和雞放在書房的地上。馮明坐到先生的座位上,擔心地說:“你們以后怎么辦?生活的錢從哪里來?”
“噓~~?!眲⑷Q起食指示意大家,小聲地說:“前幾天我去找過和珅外公,他外公嘉謨是河道總管,那職務肥得很。我給他說和珅讀書成績很好,將來一定能當官。他就給了我們一百兩銀子,叫我好好安排,別停了和珅的學業(yè)。原來如月小姐送的慰問金和發(fā)的獎金,我們這傻大少爺全都交給繼母了。這一次,我死活都不再把錢拿出來了。也幸好沒給!不然自己買吃的錢都沒有?!?p> 如月聽說和珅外公是河道總管,心里松口氣,這樣他們就能繼續(xù)讀書。再加上她這邊會時常支持他們菜蔬,他們的生活應該不是問題。
“聽說你去年十一月時病了一回,才開春,天氣還冷,你出來干啥?”和珅冷靜下來,聲音沙啞問關懷如月。“聽說你病時,我家里正辦父親喪事,我心里一邊悲痛著父親,又一邊擔心著你,后來聽說好了,才放下心來?,F(xiàn)在天兒還很寒,你要當心身體。”
說著他的眼圈發(fā)紅。那時他怕她也一病不起。
如月心里滾熱,他自家都這個樣子,還記著自己去年生病的事。坐在和珅旁邊,拉著他的手說:“和珅哥哥,雖然我們都沒有爹娘。以后我們相互關心相互幫助,一定要走出這片黑暗。等我們長大了,一切都會改變?!?p> 打去年賴云峰托夢來,她后來又進了一次宮的事后。她領悟到卑微的人生,不能沒有相依為命的至親至愛。在個世界,和珅就是她的伴。
“嗯。”和珅把要奪眶而出的眼淚吞了回去。緊緊握著如月的手。在這個世界上,如月和弟弟是他生命中最親最重要的人。
“馮明馮善,我們在這能呆的時間不長。你們去幫著劉全把新廚房整理好。不然他們晚上沒辦法作飯?!?p> 感動之中,如月只有盡心盡力地為和珅分擔,盡可能地為他想到。畢竟她的靈魂比他們都成熟。
“喳……”
馮明馮善和劉全一起扶肩搭背地走出書房。和琳沖他們扮個笑臉,也跑了出去。
“如月妹妹,我給你看幅畫,這是新年時要送給你的。”
幾個月沒見,只有他們兩人時,和珅拉著如月,來到幅畫前,急切地要她看看自己的心意。
這是一幅水墨加紅藍的畫,畫的瑞景山莊,山頭上站著三個小人在抬頭遠眺。那三個人,不用說,就是和珅兄弟倆還有如月。
這畫畫得真好,如月將頭靠在和珅身上,開心地笑起來。她希望這幅畫的情景能夠一直延續(xù)到終老。
書房里,雖然桌椅凌亂,卻一片寧靜美好。
院外,兩只南回的鳥兒棲息進大榆樹的老巢里。
二月的陽光,懶懶地,照應著西廂房那端新廚房里的歡聲笑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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