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姑成功地成為蘇寶爾的膜拜對象。
她這棵萬年苜蓿草特別善于洞察人心。
蘇寶爾合盤講出自己的過往,最不堪的、最痛心的,都說了。
但是逸姑絕對不能全部告訴林貫。
她知道,如果林貫知道蘇寶爾來自“五月樓”,即便他現(xiàn)在接受,總有一天,那將是他拋棄蘇寶爾的唯一理由。
于是,她告訴林貫,蘇寶爾確是司馬速的侄女,但是司馬速一直虐待她,至于司馬速做的事情,她并不知情,反而以為林貫已死的時候,要殉情。
這樣一來,林貫對蘇寶爾益發(fā)的愛重。
逸姑在咸平縣早有“有求必應”的仙名自不必說。
隨著徐卓然一路走來,她也是頻頻露臉,每次現(xiàn)身也都是助人遇難成祥仙子。
所以,卓然很聰明地利用了逸姑頑皮、好勝、喜歡被奉承的性格特點,讓她成為自己的信使,往來于各處,尤其是武勝鎮(zhèn)。
每次有事拜托逸姑前,他都會鋪墊一下:“剛才有個婦人說要去觀里燒香,求逸姑大仙......”
然后說正事兒,逸姑基本上沒有拒絕過他。
逸姑倒是問過他:“你怎么從來不求我給你家里報平安呢?”
卓然心想,您倒是經(jīng)常去戲弄我父親,他不是也從來不拜托你問我的近況嗎?
逸姑這個人,你迫切想知道的事情,她一定不會立刻告訴你,等她玩兒夠了才行;但是如果她認為你一定會問的問題你始終不問,她絕對憋不住,會主動說的。
“姑姑,我怕您不報平安先報喪,再把我老父親嚇出毛病來呢!”卓然嗔怪地看著她。
這話正中逸姑下懷,她不顧仙姑的形象咧嘴大笑:“哈哈哈,我已經(jīng)拿你摔落崖底嚇過他一次了,他當時在喝茶,一杯熱茶倒在腿上,疼得他直蹦......”
因為對司馬速異常行為留心了,徐卓然所到之處都會留心觀察、探聽。
蛛絲馬跡還是有的。
比如,他聽到有人議論。
現(xiàn)在的嶺南出了一位陳富豪,到處招買能人豪杰,做自家府兵。
他懷疑陳富豪便是陳君鰲,如果司馬速在“五月樓”做過他的手下。
走到七星山腳下時,又是一年的勝春。
漫山遍野的杜鵑花姹紫嫣紅,一路上野花遍地,樹木蔥蘢,一向不懂得觀景的卓然,第一次體會到什么叫“美不勝收”。
要到黃州,就必須穿七星山而過。
登山時因為出汗,卓然就脫掉了外衣,山風一吹,他立時覺得徹骨寒涼。
阿諾提醒道:“快穿上衣服,你要是受涼了,我也會被你連累?!?p> 但是,已經(jīng)晚了。
當晚,卓然在一處獵人打尖兒歇腳的窩棚里過夜。
半夜就發(fā)起了高燒,不停地說胡話。
衛(wèi)子察覺到了徐卓然的異樣,它焦急地用蹄子觸碰阿諾。
此時的阿諾根本無力離開卓然的后背,因為它也被高燒燒迷糊了。
衛(wèi)子就俯下身子,用舌頭不停地舔舐卓然的額頭幫他降溫。
“水,喝水......”卓然呻吟著,他的嘴唇已經(jīng)干裂了。
衛(wèi)子叼出水袋,水袋是癟的,因為出汗多,一路上卓然不少喝水。
進窩棚前他還說:“晚上得備點水帶著明天路上喝。”
但是,那時候他已經(jīng)不舒服了,以為睡一覺會好些,結(jié)果一睡,就發(fā)起了高燒。
于是,暗夜里衛(wèi)子離開窩棚,沿著山路一直往回走。
它記得下午經(jīng)過一棵梨樹,卓然摘了一個梨子吃:“衛(wèi)子,要是甜,我就多給你摘幾個吃?。 ?p> 但是,他只咬了一口就吐掉了:“呸,又酸又澀!”
衛(wèi)子走了近兩個時辰,找到了梨樹。
因為衰老,衛(wèi)子的牙齒都松動了。
它極其費力地咬斷一個樹枝,銜著回到了窩棚。
可是,徐卓然已經(jīng)沒有力氣去啃梨子了。
衛(wèi)子焦急地四下看,突然,它看見徐卓然身邊有一個水袋,是鼓囊囊的。
它確定這個不是徐卓然的水袋,但是徐卓然那個空水袋卻不見了。
它的驢腦袋一時轉(zhuǎn)不過彎兒來,心想莫非是逸姑或者細巖來了?
但是,她們既來了為什么不救治卓然呢?
于是,它看向籠中的大鵬。
大鵬激烈地拍打翅膀,表示來的人不是仙子。
不管怎樣,卓然喝上了水。
天亮了,卓然終于醒來。
依然在發(fā)燒。
他知道,必須離開窩棚,找點草藥治病。
看見衛(wèi)子嘴角的血和身邊的梨子,他摟著衛(wèi)子的長臉,眼睛很酸很酸。
蒲公英很多,徐卓然先拔來吃了十幾棵。
很苦澀,但是,它排毒散熱,很治病,
見到一眼山泉,卓然先喝個痛快,又用泉水洗了把臉,整個人感覺清醒了很多。
喝進肚子里的泉水,沒多久又全部吐了出來。
神志散亂的阿諾,讓逸姑感受不到它的訊息。
因此,逸姑無法知曉此刻的徐卓然需要幫助。
前面有一處山崖,道路崎嶇狹窄。
衛(wèi)子怕主人腳下不穩(wěn)跌落下去,就走在崖邊,讓卓然牽著韁繩慢慢挪動腳步。
這時,衛(wèi)子聞到了狼的味道。
它的耳朵不停地抖動,想捕捉到更多訊息。
突然,樹叢里傳出一聲:“敖牙,給我撲!”
一道黑影直撲徐卓然的后背,黑影、卓然和衛(wèi)子,一同掉落山崖......
跌落的那一刻,徐卓然嘆息:“逸姑啊,逸姑,真讓你不幸言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