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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鼎革

第65章 八品小官

紅樓鼎革 無衣佩瑜 4186 2022-07-17 23:56:42

  旨意宣讀完畢,內監(jiān)臉上肅穆之色消失,笑吟吟等著柳湘蓮接旨。

  饒是心智過人,乍聞之下柳湘蓮亦有幾分頭昏腦脹。圣旨的意思他明白,就如同榮國府爵位由長子賈赦承襲,皇帝額外賞賜次子賈政戶部主事之職,他也因祖父之功、太上皇看重而得了恩蔭。

  雖不清楚“照磨”是個什么官,可定是文官無疑了,他是準備從軍做武官的呀,豈不是南轅北轍?

  正胡思亂想著,忽聽到柳三咳嗽聲,柳湘蓮方想起現(xiàn)在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急忙謝恩領旨。

  宣旨任務完成,內監(jiān)拱手,老熟人拉家常般笑嘻嘻說道:“恭喜柳大人!陛下任人唯賢,特旨恩蔭實屬罕見,你可是近幾年唯一一位呀!”

  說話娘里娘氣的。

  恩蔭賜官乃是喜事,在他看來柳二郎圣眷在身,再者素聞這位是個有錢的主兒,故此方肯折顏下交,有交好的意思。

  見其殷勤,柳湘蓮會意,接過柳三準備好的銀票,輕輕遞了過去,笑問:“公公貴姓?”

  “免貴姓鄭?!编崈缺O(jiān)不動聲色地接過銀票,目光下瞟,略瞄一眼,隨即收進袖中。

  嫌少?見他絲毫不露歡喜之色,柳湘蓮為之訝然,區(qū)區(qū)小內監(jiān)而已,胃口這么大的嗎?

  他抬手請道:“鄭公公請稍坐,喝口茶歇歇腳,待會兒另有重謝?!?p>  收了錢鄭內監(jiān)本想走的,回去還要復命,一聽還有“重謝”,笑容歡暢起來,如久旱逢甘霖似的,拱手笑道:“柳大人太客氣了?!?p>  轉過身向跟班們使個眼色,于是那四人都隨柳三到隔壁房間喝茶歇息。臨走前目光掃過,皆對鄭內監(jiān)無盡艷羨——宣旨差事真是又輕松又賺錢,何時才能輪到自己呢?

  落座,奉茶。

  既然是花錢買消息,對方又是個小內監(jiān),柳湘蓮也沒彎彎繞繞迂回試探,直接問道:“陛下突降恩旨,在下不勝惶恐,不知是何緣故?”

  鄭內監(jiān)放下茶盅,掃視一眼,見房內并無他人,方招手讓柳湘蓮靠近,故作神秘之色,壓低聲音說道:“柳大人勿要外傳,咱家聽說旨意發(fā)出前,錦衣府趙大人曾進宮面圣!”

  說完,他得意挑眉,翹起二郎腿晃蕩,繼續(xù)喝茶。

  趙文海?錦衣府?柳湘蓮微微瞇眼。

  這等重要衙署和一把手,他自是有所耳聞,可是關自己什么事呢?

  忽的恍然大悟——定是昨兒樂天郡王招搖無忌鬧得太過,令皇帝老兒心里不爽,又不好直接發(fā)落,免得掃了太上皇面子,所以隨便封個微末小吏,斷了做武將的前途!

  想到此處,他心中一沉。本指著借武舉搏個功名,從軍后起點稍高些,越過做大頭兵充當炮灰的步驟,不想皇帝橫插一腳,受恩蔭做了低級小官,以后豈不是到處受人嫌惡?

  堂堂九五之尊,好奸惡的心思!

  柳湘蓮有些惱怒,這皇帝也太過小題大做,佯作歡喜之色,求教道:“這‘遼東糧餉事宜’指什么?應該不是照磨官的職責吧?”

  鄭內監(jiān)眉毛挑動,目光輕佻,望著他掩嘴而笑:“柳大人這可是‘問道于盲’了!咱家哪里懂這些官場之事?趕明兒去了戶部,自有人為大人解惑答疑,何必急于一時?”

  柳湘蓮又提了幾個問題,這位鄭內監(jiān)倒是“知無不言”,可惜毫無干貨,全是廢話。

  臨別,柳湘蓮不多不少又送了百兩銀票,鄭內監(jiān)看過后微怔——這就是你說的“重謝”?

  傲嬌的瞥了一眼,甩手上馬,呼喝而去。

  目送眾內監(jiān)離去,眾人歸家。

  佇立中庭,柳湘蓮神思不屬,皺著眉,忍不住向柳三問道:“三叔,‘照磨’是個什么官?你可知道?”

  “好像是勘驗審查文書案卷的吧?不甚清楚。怕是個八九品的末流小官?!?p>  柳三也疑惑,這和籌集糧餉挨不著呀。

  兩個人都很迷糊,尋思一番不得其解,沒了繼續(xù)練武的興致。

  內宅中,眾女得知皇帝下旨賜官,無不欣然大喜——管它到底是何職位,既是戶部的官,料想遼東是不用去的了!不禁喜上眉梢,皆心情大暢。

  等柳湘蓮回了后宅,眾人全都圍攏上來,目光熱切看他,似有千言萬語。

  秦可卿這位大婦在場,旁人不敢僭越,都不說話。

  秦可卿鳳眸掃視周遭,心中滿意,微不可察地點點頭,緩步走到夫君面前,明媚面容上喜氣洋溢,更添動人艷色,柔聲款款問道:“夫君,這‘照磨’是個什么官呢?”

  其他人也覺好奇,這官竟不曾聽說過,俱都向他望來。

  你這問題正是我想問的!柳湘蓮雙手一灘,無奈笑道:“夫君我倒是清楚武官職位,誰知這戶部小吏是做什么的?從九品也說不定?!?p>  聽他說不知,秦可卿笑容嫵媚,不減分毫,官大官小她不在乎,只要夫君留在京中便萬事大吉,眾人也都是這個意思。

  凝眉思索,斟酌過后她還是提議道:“夫君既然一頭霧水,何不尋人請教?不然明兒去衙門鬧出笑話可不好。”

  柳湘蓮猶在琢磨皇帝心思,聽她這么一說,也覺有理,有所準備總好過懵然無知。

  至于問誰,秦業(yè)倒很合適,奈何秦家太遠,不便過去,而他所交好的都是勛貴中年輕一輩,見識有限,想來想去,也就是賈政這位不喜俗務的舅父能夠咨詢。

  當下也不猶豫,讓秦可卿將圣旨妥善安放,他便出門前往賈家。

  榮國府,夢坡齋。

  時近傍晚,賈政剛剛下值回來,正在外書房休息著,忽聞外甥柳湘蓮來拜見,不由會心一笑,知他此來是為何事。

  柳湘蓮今次得皇帝賜官,其性質與賈政當年相同,都是特旨恩蔭。

  此事辦理極為快速,大違永隆帝平日里穩(wěn)妥慎重的行事作風,所以鬧起不小的動靜,各部議論紛紛,以致身在工部兩耳不聞窗外事的賈政也聽說了。

  命人請入,二人見禮,各自落座,丫鬟奉茶。

  不待他說明來意,賈政面帶笑容,捋著胡須賀喜道:“恭喜二郎!不僅得太上皇看重,又深得當今圣眷,遍數朝中,得此恩遇者罕見,實屬難得!如此,你也不必再去遼東險地,真是洪福齊天,老國公恩澤不絕!”

  作為局外人,他平時又不關心時局,所思所想甚淺,只當外甥不僅入了太上皇法眼,也被永隆帝看重,這才得到賜官。

  柳湘蓮心下苦笑,這事兒完全不是你說的這樣好嘛!

  面上絲毫不顯,拱手向皇城方向致敬,說道:“皇恩浩蕩,結草銜環(huán)難報,湘蓮敢不盡心竭力?只是外甥向來只關心武事,孤陋寡聞,不知這‘照磨’究竟是何職位?有何職責?還請老爺解惑?!?p>  柳二郎特意跑來請教自己,賈政微感自得,笑容越發(fā)燦爛。

  他并不因此鄙視外甥,畢竟他自幼無人教導,醉心武事,不知文官之職也不足為怪。

  當下,像是教育后進那般耐心解說道:“‘照磨’之職最初為蒙元所設,審查錢糧、出納事宜,名為官,實則等同胥吏。前明方設為正式官職,本朝承襲明制,在六部、都察院、地方各布政使司、按察使司、各府皆設照磨所,官員品秩隨所屬衙門高低而定,自正八品至從九品不等。其職責一是磨勘文書卷宗,二是負責審計收支。你被封為戶部照磨,該是正八品?!?p>  正八品?對于柳湘蓮這等尚無功名的武生來說,倒也不算低了,只是與他的計劃完全違背。

  這年頭,若手中沒有強悍武力,終究不保險。

  見他沉思不語,賈政以為是在擔心如何履職,笑著開解:“二郎不必緊張,照磨官不乏恩蔭的,你也非特例,入職后自有人帶你學習。戶部五科,每科皆有兩位照磨官,不會急于要你辦理公務,慢慢來就好。”

  柳湘蓮先行謝過。

  了解了照磨職責,他越發(fā)確定了永隆帝的用意——圣旨上言之鑿鑿要他籌集糧餉,顯然是臨時委派的任務,一旦辦不成,后果難料。

  此舉可謂“一舉三得”:一則斬斷他從軍之路,二則打消樂天郡王癡心妄想,三則也許多少有點兒進項,且完全不違背太上皇諭旨。

  可是該怎么籌集軍餉?不用想,戶部諸倉定是空空如洗的。

  此時局勢比另一時空的明末稍好,宗室畢竟中途換了一茬,數量大減。且吸收明朝教訓,爵位遞降,相對而言朝廷負擔輕了許多。

  但整體而言并無太大差異——內部則氣候惡劣災情不絕,上層腐朽墮落生活奢靡拼命壓榨,天災人禍以致民不聊生,外部則東虜虎視眈眈,待機吞噬。

  財政破產無疑是明朝滅亡的一大原因,皇帝和內閣首輔都解決不了的難題,給他個小小的照磨之職,就要他籌措糧餉,豈不是強人所難、癡人說夢?皇帝老兒到底怎么想的?

  這等內情不必與賈政說,兩人閑談一會兒。柳湘蓮又問了戶部重要官員何名何姓,賈政畢竟為官數十年,說起來頭頭是道,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次日,早飯后。

  臨行前,秦可卿溫柔地履行妻子職責,親手為他收拾著裝。

  官服尚未發(fā)放,只能先穿著原來的衣袍。

  柳湘蓮站在梳妝鏡前,舒展雙臂,任憑擺布。

  凝眸望著佳人冰肌玉骨,潤澤欲水,閑置的手腳不免有幾分蠢蠢欲動。

  受了搗亂干擾,秦可卿停下,明眸轉盼間,拍掉那四處游走的手,嗔惱道:“今兒是頭次入衙的大日子,你還有心思胡鬧?昨晚都……“

  “都怎么了?”

  見她臉色愈發(fā)紅潤,艷若桃李,柳湘蓮更覺有趣,忍不住湊近了,盯著她一雙秋水眸,輕聲催促:“你倒是說呀?!?p>  “呸!”秦可卿耐不住挑弄,終于啐他,面色緋紅如霞,嫩筍玉指倏忽飛來,欲要略施薄懲。

  柳湘蓮忽然低聲吟詩一句,秦可卿愣神后反應過來,羞的捂臉,俏語嘲笑道:“杜工部泉下有知,你如此褻瀆他的佳作,晚上非得來找你不可!”

  柳湘蓮渾不在意,笑說道:“那倒好了,到時咱們夫妻齊心,其利斷金,活捉‘詩圣’一只,就關在家里,讓他天天教香菱學詩?!?p>  “香菱竟會作詩?”

  秦可卿大感訝異,雖說出身書香門第,畢竟她幼年被拐子擄走,過得并不好,難道瞞著自己?

  “呃……”一時失言,柳湘蓮胡亂應道:“你自去問她罷,我且走了。”

  ……

  皇城之南,承天門外,中央文武衙署匯聚于此,殿閣樓臺,鱗次櫛比。

  東側為六部、宗人府、欽天監(jiān)等文職衙署,建筑均坐東朝西。

  西側是五軍都督府和錦衣府等武職衙門,建筑均坐西朝東。

  此即“列六卿于左省,建五軍于右隅”,左文右武、東西對列。

  民間亦稱之為“東邊掌生,西邊掌死”。

  中間則是用石板鋪就的御道,名為“千步廊”,千步廊外環(huán)筑高達兩丈的朱紅色宮墻,威嚴肅穆。

  內城中不得騎馬疾行,柳湘蓮路上便用了近半個時辰,又經過打聽,方找到戶部衙門。

  衙署外,兩座高大石獅左右矗立,威武霸氣,各色官吏行色匆匆的進入。

  柳湘蓮下馬問詢。

  門子聽聞是新任照磨,用略帶奇怪的眼神打量他,問道:“閣下便是圣上特意降下恩旨的柳大人?”

  “怎么,不像?”

  柳湘蓮以為對方覺得他太過年輕,雖然今日特意裝扮的成熟深沉。

  那人忙拱手道:“不敢,不敢,上面早有吩咐,柳大人請進。”

  他另指派了人將柳湘蓮帶了進去。

  走出一段路,柳湘蓮略感詫異,看路徑,竟是要去大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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