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幸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下午五點多,其實她醒得要更早一個小時,不過從眼縫中看到四周黑蒙蒙的一片以為是夜里又睡了過去。直到這一時的驚醒,她意識到自己還在工作室。
掀開身上的薄被,她奔向門口,才兩步又返回將被子疊好放在沙發(fā)扶手上,才躡手躡腳的推開門。
邢林幾人聚在廳里吹牛,小刀先看見她出來了,遠(yuǎn)遠(yuǎn)的打了聲招呼。
“我睡了好久了?”
周幸湊過去,小聲發(fā)問。
“你可是真能睡啊。叫也叫不醒,扛也扛不動?!?p> 大山輕松愉快的回答,他樂于見別人出丑,這樣可以抵消他一向?qū)θ说呢?fù)面印象。
“是,你背我進(jìn)去的啊?”
“哦。沒有。”
“那……”
周幸抬眼求救。
“我們幾個都不行?!睂O加奇事不關(guān)己的搖搖頭。不過見周幸窘態(tài)他又輕飄飄的加了一句?!澳憔驼以蹅児ぷ魇依矬w格最大的就好了?!?p> 霎時間反應(yīng)過來,周幸雙手合十連連道歉,隨后稍有掙扎的問道。
“施導(dǎo)沒說什么吧?”
“也沒什么,就是邢林差點挨了一頓罵?!?p> “邢哥?!?p> 周幸鼓起嘴巴,可憐巴巴的望向一直沒有說話的邢林。
畢竟也是沒罵的,邢林?jǐn)[擺手要她不在意此事。
“那個,施導(dǎo)呢?”
“樓上呢。一直沒下來。我們下午去外邊吃,你去不去?”
“我?可以嗎?”
“怎么不行。我請客,改天他們幾個可沒什么好吃的了?!?p> 大山挑了一根煙。
“哎。那我去施導(dǎo)那看看?!?p> 周幸應(yīng)了下來,朝小刀指的房間走過去。
輕叩三聲,過了一段時間里面才傳來聲響。
“進(jìn)?!?p> 施明山背對著門,坐在靠椅上緩緩睜開眼睛,看著面前空無一物的墻壁。
“施導(dǎo)?!?p> 周幸推開了門。
“睡醒了?”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看樣子已經(jīng)沉默了許久。穿過百葉窗縫隙的光線照在他的腦后,在昏暗的空間中越發(fā)顯得像一個巨人。
周幸深吸一口氣。
“醒了。”
“看來我總是好心辦壞事。”
“沒有的?!?p> “沒有?”施明山轉(zhuǎn)動椅子看向周幸。他的眼中有一絲失落,不過好在能用昏暗遮掩。或許是剛才冥想的時間太長,又或許被打斷了,更或許是在追求滿足當(dāng)中差了一口氣,讓他稍微力不從心,心境難以形容。
“是的。是我?guī)Ыo您麻煩了?!?p> “這倒沒有。雖然我并沒有義務(wù)照顧你,不過做了沒做好總不是一件讓人愉快的事情。”
“那要怎么樣才能好一些呢?”周幸發(fā)問。
施明山抬眼看了看房頂,又看向周幸。頗為無奈的?!爸荒苋プ龊昧恕!?p> 周幸盯著施明山的臉,悄悄借了幾秒鼓起勇氣,緩緩開口。
“那么施導(dǎo)也能帶著我去嗎?”
“去?去哪?”
“和你們一起去……”
話還沒說完就被施明山打斷了。
“我從來不會給連現(xiàn)場都沒有去過的人機(jī)會?!?p> 他的語氣頗為嚴(yán)厲。周幸也能夠理解,換做是自己在組織活動的時候也是極其不喜歡一張白紙的新人。因為真正聰敏的人太少,不過她相信自己是為數(shù)不多的那些。
她沒有對施明山的話做出肯定或者否定的評價,也沒有太努力的推銷自己。不卑不亢的。
“我還是可以做一些事的,也不會再睡著,絕對不會做一個路障?!?p> 施明山側(cè)過身去,從這段時間的觀察來看,他相信周幸是一個好的行政人員,甚至于可以做一個很好的助理。
這個女孩子比他想得還要聰明,知道怎么抓住機(jī)會,怎么討價還價。但他還不是那么想讓一個夢落地,可心理上感覺終究還是又欠了她一些。
沉默半天,他啞啞的開口了。
“把窗簾打開吧。然后再讓小刀多訂一張票?!?p> 愣了片刻,周幸沒想到施明山會應(yīng)允的這么快。
“雖然我不是很想。但你走過的路畢竟太短了,應(yīng)該多去見識見識。”剩下的話,施明山藏住了,也許這條路她只會走很短的一小截,總不想讓她的熱情有所遺憾。
他本不是這么容易心軟的人,只是對象稍稍有些特別,就像一個可愛的孩子朝他討要雪糕,這樣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為什么要讓一個小孩子失望呢?
有的時候,時間和感覺都對了,總會想陪著可愛的人在游樂園里待得再久一些。這種異動,就在初見她的那一眼,被浸潤的土地、草草不生的沙漠被水和了起來,抓在手里也不會散了。
有的人僅僅會因為貪圖和她多說兩句話,會違背自己的理智想再多走一段路。
這一點,不分年齡。
在西南省市的偏遠(yuǎn)小城為《風(fēng)林盡頭》堪景,這是一部講述咖啡創(chuàng)業(yè)的電影。本是來自相同地區(qū)的周幸如魚得水,就連語言都沒什么障礙。同時她也見到了常被孫加奇掛在嘴邊的陳剛。
那是一個老手。
江湖老手。
陳剛是現(xiàn)場制片跟著他做外聯(lián)的表哥在施明山前來了幾天,已經(jīng)在當(dāng)?shù)厥旖j(luò)了一些人。周幸很懂得怎樣與這種個人相處,但卻不是很喜歡。不到有必要的時候,她一向不會放開與這樣的人交好。
所去的咖啡種植基地與大家想像的有所不同,盡管已經(jīng)是雨季,牧區(qū)加種植區(qū)的的結(jié)合還是讓人興奮不已。一路上都有小心野象出沒的提示牌,一條不寬的河因為下雨的關(guān)系像流淌的巧克力,聽當(dāng)?shù)厝苏f這里前幾天才來了幾只野象在河里嬉戲。要是遇到了是不是還要當(dāng)自己占了便宜,畢竟連門票也不用買。
駛過一座橋就來到了種植基地的門口。改坐皮卡上山,周幸披著雨衣和幾個工作人員一起坐在后車兜里,草草駛過一截顛簸泥濘的土石路,一片連綿的草山便出現(xiàn)在眼前。
她沒有見過草原,但是眼前這些已經(jīng)足夠美了。
草不算高,山也不平,放眼望去是一群綠茸茸的山包一個接一個直到灰蒙蒙的天際。不用風(fēng)吹草低倒也能見到一群又一群的牛和馳騁而過的馬匹,時現(xiàn),時隱。完全就是一片草原的海洋,而且是顛簸的海洋。順著浪峰還有連接成線的風(fēng)力發(fā)電機(jī),像唐吉坷德的風(fēng)車藏在雨霧中。
不過這風(fēng)車不是巨人,所以,騎士還是偉大的騎士。
施明山策馬的身影在她眼中瀟灑自如,美到能夠勾起她的幻覺。如同早已凝視過數(shù)千遍。
走了一遍牧場凹地里的咖啡種植區(qū)后,施明山?jīng)Q定明天往山谷里走,去真正的雨林咖啡種植區(q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