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故布疑陣
小梅歪著頭,看向常憶卿,微微一笑,問道“我想,你以前睡的床,一定沒這么硬吧?”
常憶卿想了想,點點頭“沒有哎,就算是小時候去武當(dāng)學(xué)藝,也是給我和姐姐另開的廂房,沒睡過,這個什么火炕?!?p> 小梅這下心下更加明了,解釋道“這就是原因了,因為你以前沒躺過這種硬炕,第一次接觸,身體的各個關(guān)節(jié)跟這炕都會有抵觸,與床的接觸點也發(fā)生了變化,不會這么快就適應(yīng)的,自然會有疲勞感,就像你說的,感覺又酸又累。而且,我想你脖子應(yīng)該也有些不舒服吧?”
常憶卿動了動脖子,皺眉道“恩,是,這枕頭跟我平日里躺的也不一樣?,F(xiàn)在脖子硬硬的?!?p> 小梅一笑“那是因為落枕了?!?p> 正說著,離歌笑走進(jìn)屋來,看見常憶卿還躺著,小梅跪在一旁,微微一皺眉,小梅趕緊跳下炕,不好意思地看向離歌笑。后者疑惑道“怎么了?”
小梅看了一眼常憶卿,后者閉著眼,皺著眉。顛了顛肩,解釋“憶卿她以前沒睡過這么硬的床,不太適應(yīng),所以.......”
離歌笑未等小梅說完,一副了然的樣子,點點頭“哦,知道了,我去趟陳青那兒?!?p> 小梅立刻警覺起來,微微皺了眉,炕上的常憶卿一聽,也忘了自己的事情,掙扎著撐起身子,向站在內(nèi)室門口的離歌笑望去,小梅語氣疑惑地問道“出什么事兒了么?”
離歌笑一笑,安慰“沒事兒,別那么一驚一乍的,是那天,送咱們到這兒的路鏢剛才來過,說他們大帥要見我,好像是有咱鋪子的消息了。”
小梅更驚訝了“他們這么快就派人去查了?”
離歌笑點點頭,一抿嘴“現(xiàn)在是非常時期,他們自然要萬分小心。畢竟,咱們即使把話說得再圓,他們想必也不會完全相信,只有讓自己人真正去探過才會清楚?!?p> 小梅眉頭緊鎖,猶疑道“那他們會查到什么?你一個人去行不行?。恳晃腋阋黄鹑グ??”
離歌笑拍了拍小梅的肩膀,一笑“哼~我想應(yīng)該沒事兒,放心,你在這兒照顧憶卿吧。”
常憶卿趴在炕上,難受得皺著眉,找了個稍微舒服點兒的姿勢側(cè)臥著,撐著腦袋看向離歌笑,聽得這話,反駁道“喂,我就是落個枕而已,別說的跟癱瘓了似的好不好?!鳖D了頓,向離歌笑一笑“我想,陳青這個時候叫你去,應(yīng)該是我丟的那個幌子發(fā)揮作用了?!?p> “???”小梅不明所以
離歌笑看著常憶卿,一笑“但愿如此”轉(zhuǎn)看向小梅“行了,別擔(dān)心,我過去了,老胡砍柴去了,一會兒他回來,你跟他說一聲兒?!?p> 小梅點點頭“哦。”看著離歌笑出門,眼神中隱隱有些擔(dān)憂。
常憶卿看離歌笑出了門,轉(zhuǎn)眼兒望向小梅,語氣調(diào)侃“哎,你哥都走了~別看了~”
小梅被常憶卿一叫,回過神來,尷尬地一笑,復(fù)又擔(dān)心地看著還側(cè)臥著的常憶卿,詢問“你.....還好吧?用不用我?guī)湍?......”
常憶卿正要起身,聽小梅這么說,疑惑道“幫我什么?”
小梅低著頭,似乎也不知道要怎么說,喃喃道“幫你.......”常憶卿正艱難地想起身,胳膊一酸,正是要倒下“哎,小心?!壁s忙跑到火炕沿兒邊,坐到炕上,雙手扶了常憶卿的兩個胳膊,讓其靠在自己的臂彎里。
常憶卿正因為渾身酸痛而難受異常,這一倒,倒在了小梅的懷里,頓時更是尷尬,強(qiáng)忍著酸痛掙扎著起來。其實自己穿著兩層中衣,倒也沒什么大礙,卻還是裹緊了被子,用一只胳膊撐著炕,對著小梅。小梅也尷尬了,剛剛跑過來的時候并沒想那么多,可當(dāng)常憶卿靠在懷里的時候,腦子還是蒙了,兩人同時道“對。。對不起啊?!?p> 常憶卿低著頭,微微抬起眼睛看了一眼小梅,復(fù)又低頭,喃喃“那.......那你怎么幫我???”
小梅不好意思地下了炕,站在那兒,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語氣斟酌“我的意思是,幫你揉揉脖子,會好得快些?!?p> 常憶卿想想也對,就點點頭,披了被子,轉(zhuǎn)身背對著小梅坐在炕沿兒邊,道“那好吧,正好脖頸子僵得很,連帶著肩膀也不舒服?!?p> 小梅鎮(zhèn)定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常憶卿,道“哦,好?!弊叩娇谎貎哼?,左手猶豫著扶了常憶卿的左肩膀,右手輕輕搭上了常憶卿的后脖頸,觸手細(xì)膩,縮了一下,長長吁了口氣,先將手指頭放在嘴前哈了哈氣,然后才用大拇指和食指找準(zhǔn)穴位按了上去。
另一邊,金燈寺的大雄寶殿里,陳青和幾個昌順軍的頭領(lǐng),席地而坐,陳青挨著佛前蒲團(tuán),手里拿著的,正是那日宋濂,在沈王府里,拿給朱希忠看的畫像。在他周圍,左手邊,離他最近的便是陳項,遠(yuǎn)些的是副帥王鷹,旁邊挨坐著陳仿,陳仿對面是王重旗、王重興和吳雪生。幾人均看向陳青,后者盯著畫像看了許久,方才抬起頭來。
陳青環(huán)視周圍的幾人,語氣沉著“剛才石隆說的,你們也都聽見了,他去潞城親自探過,那鋪子確實是被縣衙給封了,罪名這里也寫了,說是東家勾結(jié)咱們做了昌順軍的探子,還跟著搶糧分糧,按通匪定的罪,現(xiàn)在掌柜的和伙計,也都在縣衙里押著。這幾幅畫像”轉(zhuǎn)頭看向陳項,伸手把畫像遞給了他“是石隆派人,趁官府不注意偷偷拿回來的,而且他也托張庵混進(jìn)縣衙探查過,聽說掌柜的和伙計都招了,是他們東家沒錯。你們幾個對這事兒,怎么看?”
陳項拿起畫像來一張張看去,后看向陳青“現(xiàn)在看來,那幾個人倒是沒說瞎話。事情雖然湊巧,卻也是咱們先惹出來的,怨不得他們?!?p> “你們覺得呢?”陳青不置可否,左右兩邊看向其他人
陳青右手邊的吳雪生,是北大營的主將,看上去近三十的年紀(jì),以前,是河北一個縣的衙役,因一次與人口角,失手把人給殺了,被官府通緝,所以背井離鄉(xiāng),四處流浪,后來輾轉(zhuǎn)跑到山西平順,正碰上陳青初創(chuàng)昌順軍,便投奔了來。這人身材消瘦,卻很是結(jié)實,不會讓人覺得弱不禁風(fēng),況且他身手的確也不差,不過相貌,卻是有些嚇人的:他本來就瘦,膚色還偏黑,又有雙三角眼兒,更喜歡瞇著眼睛看人,老遠(yuǎn)看去,活像頭餓得精瘦的野狼。
吳雪生用手撓撓頭,似乎有些猶豫不決,瞇了眼睛看向陳青,說話沖沖的“一開始吧,俺跟陳仿想得一樣,也覺得他們有詐,可如今看來,倒也像是那么回事兒,你現(xiàn)在讓俺說,俺也說不出個道道來?!?p> “你說呢?”陳青看向坐在吳雪生旁邊的王重興
王重旗和王重興是哥兒倆,在平順縣,是南大營的主將,也都三十出頭,曾經(jīng),是河南的農(nóng)民,父母雙亡,家里只有幾畝薄田。前些年,天災(zāi)不斷,收成一直不好,官府的糧稅,卻是一年比一年高,沒辦法,從老家逃了出來。一路上為求生計,也劫過道兒,算是,在官府掛過號兒的,久而久之,性子也野了,后來,兄弟倆聽說山西平順,有個聚眾抗糧的,想著這些年,被官府壓著,自己地里的糧食吃不著,還不夠交糧稅的,想想就一肚子氣,所以兩兄弟一商量,便也都投奔了陳青的昌順軍。王重旗又高又壯,黝黑的膚色,臉一曬就紅,為人很是耿直寬厚,遇事也較為通達(dá);他弟弟王重興跟他差不多高,相貌卻較為白凈,看上去也文氣些,但那不時靈動的眼睛,卻又常常透露出,一股子說不出來的聰明勁兒。
王重興習(xí)慣性地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睛,皺了皺眉道“我覺得也可信,以前假招安的事兒他們又不是沒干過,不都被咱們破了,如今大戰(zhàn)剛過,量他們也不敢跟咱們玩兒陰的?!?p> 王重興說的假招安,是指陳青在平順縣聚眾抗糧的第一年,黎城知縣楊梁晨曾經(jīng)好心提出過招安的意見,最終卻是朝廷出爾反爾,利用招安誘捕陳青,陳謙就是因那次才被抓的。就此,昌順軍對官府招安再無信任,后來又故技重施,卻反被陳青借機(jī)弄得慘敗,從此再不敢使這等狡黠計策。
王重旗搭腔道“我看這莊老板人挺好的,而且他那鋪子可真是救了不少人,如今鬧得人家鋪子被封了,人也被通緝了,再拿人說事兒有點兒不像話吧?!?p> 陳青點點頭,心里似乎已經(jīng)有了定論。正尋思著,見路鏢跨進(jìn)門來,跟陳青和各個頭領(lǐng)都打了招呼,向陳青道“莊老板我給帶來了?!?p> 陳青聽罷起身,急切地問道“在哪兒呢,快請進(jìn)來?!甭风S轉(zhuǎn)身出門去叫離歌笑。
王重旗等一眾人也跟著站起身來,望向門口進(jìn)來的離歌笑,后者已換上了昨日路氏給他們帶去的粗布麻衣,一進(jìn)來就向陳青和其他幾個頭領(lǐng)一一拱手施禮,臉上盡是期待,向陳青道“大帥,聽說我那鋪子有信兒了?哎呀,真是,煩勞大帥還惦記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