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魔鏡
在納尼亞東海岸的一個集市上,人群熙熙攘攘。這里是一個海港,交通發(fā)達,四面八方的商旅從海上和陸地匯集于此,他們中既有古老的納尼亞人(會說話的動物),臺爾馬人,也有來自于納尼亞鄰國的阿欽蘭人和卡樂門人,以及其他不知是從哪個海上孤島來的探險者。
集市上有很多小販在叫賣東西,出賣的貨物可謂五花八門,從生活用品,食物到各種武器應有盡有。小販大多是臺爾馬人。自從斯賓成為納尼亞的國王后,大部分臺爾馬人離開了納尼亞,回到了他們祖先生活的荒島上,但也有一部分臺爾馬人留了下來,成為納尼亞王國的公民。他們同古老的納尼亞人和平相處,漸漸融為一體,但他們的生活方式還是同古老的納尼亞人有所不同,比如他們不習慣于在自然中獲取食物,他們更喜歡商業(yè)活動,這可能是人類與會說話動物之間最大的不同吧。
臺爾馬人的商業(yè)活動吸引了大量的游客和異域的商人,那些來自于阿欽蘭和卡樂門的精明的商旅正在同當地的小販們討價還價,這里的一些普通物品在他們的眼里可是價值連城。
這時又有一批商旅涌進了集市,他們從港口的方向過來,像是剛下船。其中一個人身罩斗篷,黑紗遮面,看起來有些古怪,但他的這身裝束并沒有引起太多人的關注----這里的人見多識廣,他們知道在一些鄰國,比如卡樂門,由于某種宗教的原因,有些人不愿意以本來面目示人。
這個人沿著滿是攤位的街道仔細查看小販們的商品,但并不問價,像是在尋找什么心儀已久的東西。突然,他在一個攤位的前面停了下來。
“這個值多少銀幣?”他拿起一把銹跡斑斑的寶劍,對攤位后面的小販問道。
“銀幣?”滿臉絡腮胡須的攤主叫道,“它可是小矮人打造的,有好幾百年的歷史,最少值五個金幣。”
“不會吧,我看也就兩個金幣?!?p> “閣下,就五個,一個也不能少?!?p> “三個?!?p> “四個?!毙∝溦f。
“四個?”他猶豫了一下,接著用手指了指攤床角落里的一堆零碎,“你得搭我兩件東西?!?p> “你這個人真是麻煩,自己挑吧,不過貴重的東西要加錢?!?p> 他先挑了一個嶄新的匕首,然后把手伸向了一個破舊的鏡子。
“哦,那個可不行。”
他心里一沉,難道這個小販也是個內行?
“那把匕首是新貨,需要加一個金幣?!?p> 他松了口氣,痛快地掏出金幣付了帳,然后拿著寶劍,匕首和鏡子快步離開了。
“盧奇,你怎么還在這里賣這些破爛玩意,凱斯賓國王在港口那面招募水手呢?”
盧奇是剛剛賣給神秘人貨物的小販,他回頭一看,是自己的好友夸克,兩人年輕的時候曾一同在海上經歷過很多危險,可以說是莫逆之交。
“這是真的?”盧奇興奮地問道,“自從納尼亞復國后我們就沒有出過海了?!?p> “是啊,聽說這次想同國王出海的人特別多。你知道嗎,國王下令造了一艘納尼亞史上最大的船,叫做黎明踏浪號,現在就停在港口那里呢?!?p> “是嗎?”盧奇連忙把自己的東西收拾起來,火燒火燎地跟著夸克向港口的方向跑去。
兩人來到港口,發(fā)現這里人頭攢動,大家都在一艘大船前面議論紛紛。那艘船高達十余丈,船首是一個巨大的龍頭,船尾是翹起的龍尾。下面黑壓壓的人群在它面前顯得非常的渺小。
“哎呀,這可是我見過的最大的船?!币粋€上了年紀的老者說道。
“是啊,聽說這次凱斯賓國王要親自出海,如果我們能一同前往那該有多榮幸啊!”
“國王自登基以來南征北戰(zhàn),已經收復了納尼亞陸地上所有的領土,現在就差海上的那些島嶼了。”
“是的,我聽說那些島嶼還是當年至尊王彼得遠征時獲得的,現在不知道是否還忠于納尼亞?”
“他們一定會忠于我們的凱斯賓國王的?!笨淇舜舐曊f道。
大家頻頻點頭,因為他們年輕的國王自登基以來不但打敗了北方的食人巨人,從他們的手里收復了失去的土地,還平息了卡樂門人在西部邊境的騷擾,更重要的是國王他待人坦誠,無論是古老的納尼亞人還是留下來的臺爾馬人在他眼里都是自己的兄弟。
就在大家贊揚國王的功績和美德的時候,人群外面響起了馬蹄聲。有人喊了起來,“是凱斯賓,他們來了!”
眾人回頭望去,看見一個馬隊向這里飛馳而來,隊伍中除了披掛整齊的人類士兵外,還有各種各樣的動物,他們中間簇擁著一個頭戴王冠的騎士,他的肩膀上還站著一只滿身銀甲的小老鼠。
眾人知道國王來了,他們馬上向他靠攏過去,紛紛俯下身子向他行禮。
凱斯賓來已年近三十,留著短須,除此之外面容沒有絲毫的改變,還是那么的英俊。他從馬上跳下來,示意眾人起身,然后朗聲說道,“納尼亞的公民們,這次我要動身前往東部的海洋,去尋找早年出海未歸的七位公爵,他們舍身為國開拓疆土,我們不能忘了他們。同時,我們還要探索那未知的海洋,它的東面通向哪里一直是個迷,這次我們一定要弄清楚。”
哦!人群中發(fā)出一陣興奮的尖叫。
“陛下,帶上我們吧,我們愿意同您一起去歷險!“很多人都大聲喊了起來。
“我們會在這里招收一些水手,明天會有人負責此事。如果有人熟悉海外諸島的情況,我們會優(yōu)先考慮。”凱斯賓說道。
盧奇聽到這句話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大著膽子向前跨了一步,單腿跪下,說道,“陛下,您剛才提到了七位公爵,其中有一位可是伯恩公爵,我想我和我的同伴在孤獨群島那里見過他。
“什么?”凱斯賓大吃一驚,“孤獨群島正是我們遠航的第一站,關于七個公爵的消息就是從那里傳回來的,你們是什么時候見到他的?”
“陛下,至少有十多年了,伯恩公爵在那里建了一個莊園,但現在是否還在那里我就不清楚了?!?p> “你們是否見過其他六位公爵?”
“沒有。我們只是在集市上見過伯恩大人,聽當地人說他是從納尼亞來的公爵,但沒有機會同他交談?!?p> “哦?!眲P斯賓有點失望。
“陛下,能否允許我和我的同伴一同隨您遠航,我們可以為您帶路,無論什么樣的危險我們都愿承擔!”盧奇請求道。
“為什么要拒絕一個愿意為國效力的人的要求呢,你和你的朋友現在就回家同家人道別,明天早上來碼頭同我們匯合?!眲P斯賓答道。
盧奇和夸克興奮地滿臉通紅,他們在眾人羨慕的目光中轉身離開,快步向家里跑去。
盧奇一回到家里就將自己要出海的消息告訴給親人們,大家都向他表示祝賀,說他真是幸運。他自己整天都很激動,到了晚上也睡不著覺,想著海上即將發(fā)生的那有趣的事情。他不知道,此時一個人正在密謀破壞這次航行,而事情得起源竟然同他這個普通的小販有關。
在一個陰暗的房間里,一個人正在端詳他手上的一面破鏡子,他就是白天在盧奇攤上購物的神秘人?,F在他已經除去了面紗,看起來怎么也不像一個卡樂門人。
他是納尼亞的一個魔法師,不過他可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真實的身份。在納尼亞魔法師是一個特殊的群體,他們人數很少,從不拋頭露面。他們往往晝伏夜行,白天從事普通的工作,晚上偷偷地進行神秘的實驗。當然,他們這么做是有情可原的。在納尼亞創(chuàng)建之初,正是現實世界一個邪惡的魔術師才使人類出現在納尼亞,但他自己卻因為膽怯和貪婪成了納尼亞人嘲笑的對象,從那以后,在納尼亞,那些對魔法和神器感興趣的人只能在暗中滿足他們的興趣了。
現在這個魔法師正在研究從盧奇那里買來的舊鏡子。這件東西才是他真正想要的,寶劍和匕首都是陪襯,為了不引起別人的懷疑才買的。他一眼就發(fā)現鏡子的與眾不同----它是個古物,至少有一千年的歷史,這類東西通常都是古代某個國王用過的,可能具有某種改變世界的魔力。
“你到底會給我?guī)硎裁茨兀呛眠\還是厄運,你能不能幫我實現計劃呢?”魔法師一邊自言自語一邊用手輕輕撫摸鏡子邊緣裝飾性的花紋。那些花紋成雪花狀,雕刻的非常精美。
“阿斯米達,阿拉噠轟拉,阿拉轟拉?!?p> 魔法師向鏡子念起了咒語,這是開啟古物的一種方法,是他早年在一本記載邪惡咒語的古書中看到的。
鏡子沒有任何變化。
“難道我看走眼了?!?p> 他又對著鏡子念了幾遍咒語,結果還是沒什么效果。
看來自己真的看走眼了。魔法師心里一陣懊悔,開始心疼自己花掉的金幣,竟然白白便宜了那個粗魯的小販。他想到這些咣當一下將鏡子摔到地上,結果鏡子翻了過來,露出背面一個碩大的冰花圖案。
魔法師心里一動。他把鏡子拾了起來,仔細端詳那朵冰花。突然,他的臉色露出驚恐的神色。
“難道是她?”他在心里嘀咕著。
魔法師的臉色忽明忽暗,顯然內心在做著激烈的斗爭。他現在得到了一個掌握世界的機會,但他知道這也伴隨著巨大的危險。猶豫再三,強烈的欲望還是戰(zhàn)勝了恐懼,他對著冰花念起了咒語:
“阿斯米達,阿拉噠轟拉,阿拉轟拉?!?p> 白色的冰花漸漸消散,鏡子越來越大,直到長成了一人的高度才停下來。接著,一個淡淡的人影出現在鏡子里,它越來越清晰:竟然是白女巫!
“是你召喚我的,我的仆人?”白女巫冷冷地說。
“什么,我,你的仆人?”魔法師驚愕道,聲音里透著不滿。
“怎么,你還以為自己是亞當之子嗎?”白女巫怒說。
“我最少是你的恩人吧,如果不是我你還呆在那把巴掌大的鏡子里呢?!蹦Х◣熂又亓苏Z氣。
“哈哈哈,你這個自大的奴仆,竟敢對主人這樣說話?!?p> 鏡子中的白女巫揚起手,一股綠色的煙霧從她手指冒了出來,飄到了屋子里。
魔法師感到一陣的惡心,人也萎縮了下去。他驚恐地看著鏡子中不斷放大的白女巫的面孔,嘶聲問道,“怎么會這樣,你剛才做了什么?”
“你這個無知的奴仆,竟然不知道這個鏡子是當年我贈給小矮人仆人,用來召喚主人的魔鏡?!?p> “什么?”魔法師心里十分懊悔,他本想用這個鏡子控制某種神秘古老的力量,現在自己反而被控制了,這可不是他想要的。
“我為什么要聽你的?”魔法師不甘心地問道。
“蠢貨,你已經念了忠于我的魔法,還敢反悔。那個魔法一旦在魔鏡面前說出就意味著終生的效忠,一旦違反后果比你現在遭受的一切可要嚴重的多?!?p> 像是要驗證自己的說法,白女巫又向魔法師發(fā)出了一縷綠煙,魔法師頓時五臟俱裂,疼得在地上打起滾來。
“主人,主人,我是你忠實的奴仆,請快住手吧!”魔法師大聲哀號起來。
白女巫冷笑一聲。她揮了揮手,煙霧漸漸散去,魔法師的臉也慢慢恢復了血色。
“說吧,你為什么要召喚我?”白女巫問。
“我……”魔法師心里猶豫著,不知是否應該把自己多年的計劃告訴給這個剛剛不得不認下的主人。
“怎么,你還想對我隱瞞些什么東西嗎?”白女巫怒道。
“不,不,我的主人。”魔法師咬了咬牙,狠聲道,“是為了復仇?!?p> “復仇,是的,有仇必報,這是我的仆人應該具有的品質。”白女巫冷冷地評價道。
“那么告訴我,你的仇人是誰?”她接著問。
“凱斯賓!”魔法師的聲音里充滿的憎恨。
“哈哈哈……”白女巫狂笑起來,“原來是我們的小國王,他怎么成你的仇人?”
“他害死了我的父親?!?p> “你的父親?”
“我的父親是索皮公爵。是凱斯賓,他投靠了納尼亞人,而我的父親在同納尼亞人作戰(zhàn)的時候被他們殺死了。當時我正在海外游歷。等我回到納尼亞,我的家人已經離散,只剩下我一個孤家寡人,但我時刻記著自己的仇恨,尋找一切機會為我的父親復仇,我要殺死凱斯賓,我要拿回本來屬于我的一切!”
魔法師接著將自己的故事一一講給白女巫:他在這些年如何忍辱負重,如何在白天隱藏自己的身份,晚上學習各種咒語,如何為復仇做著各種準備……
“哈哈哈……”白女巫突然狂笑起來,“作為一個復仇者,你做的確不錯,不過你的仇人不僅是凱斯賓,還有彼得,蘇姍,愛德蒙,露西,當然,還有阿斯蘭,如果沒有他納尼亞現在應該在我的手里,在我的手里!”
白女巫一邊說一邊伸出她蒼白的手掌向空中狠狠地抓了一把。
“主人,”魔法師望著滿臉猙獰的白女巫,顫聲問道,“我們該如何行動,如果您親自出馬,凱斯賓和他的那些手下根本不是您的對手?!?p> “你以為我愿意呆在這個小小的鏡子里?”白女巫聲嘶力竭地叫了起來,“只有亞當之子自愿獻出自己的鮮血才能打破這禁錮的魔法,讓我從這里面出來,你難道不知道嗎?”
“愚蠢的小矮人,還有狼人,還有那些曾經忠于我的古老生物,你們都去哪里了,現在竟然派這樣一個無知的家伙來應付我!”
“知道,知道了。”魔法師看到白女巫已經陷入了一種瘋狂地狀態(tài),只好唯唯諾諾地答應著。
他等著白女巫的臉色恢復到正常的白色才繼續(xù)問,“您的意思是說凱斯賓必須自愿把他的血獻給您?”
“是的。但上次他在關鍵的時刻卻退縮了,在那之后再期望他做同樣的事情就太難了。”
“您說的可是十多年前臺爾馬人和納尼亞人決戰(zhàn)的那次?!?p> “是的?,F在他已經成了國王,想讓他加入我們是不大可能了?!?p> “那我們該怎么辦?”
“好在亞當之子不僅他一個人?”
“您是說其他人類也可以?”
“你以為隨便一個人就可以成為亞當之子嗎?無知的家伙!他們必須是納尼亞的國王和王子才行?!?p> “那么現在除了凱斯賓沒有其他人了。”魔法師失望到。
“不,”白女巫說到,“還有愛德蒙和露西,他們在另一個世界還未成年,一旦他們進入納尼亞,我就有了機會。”
“不過我聽說他們當國王的歷史比凱斯賓還要長,他們會愿意把自己的血獻給您嗎?”
“以前不會,那時他們還是孩子,但現在就難說了。他們就要成年了,各種欲望也在增長,只要他們一時控制不住自己,我們就有了機會。”
“欲望?”魔法師問。
“人類是最虛偽的動物,他們在自己的宗教里提出了他們易犯的七種惡行,亞當之子必須經過七種考驗才能真正長大。好吧,既然他們?yōu)樽约涸O置了障礙,我們正好利用他們的愚蠢實現我們的計劃?!?p> “主人,您是說一旦亞當之子不能抵御七種罪行的誘惑,他們就會將自己的血獻給你?”魔法師滿臉的疑惑。
“人一旦欲望膨脹而又得不到滿足的時候就會產生怨恨,而怨恨又會使他們轉向黑暗勢力,他們一旦向我提出索求,我的代價很簡單,一滴血就夠了?!?p> “如果我沒聽錯的話,您是說我們是,是……”魔法師哆哆嗦嗦地問著,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把話說出口。
“你到底想說什么,膽小鬼!”白女巫怒道。
“我是說黑暗勢力,您是所我們屬于黑暗勢力?”
“這有什么不對嗎,無知的家伙!我不會像阿斯蘭那樣虛偽,黑暗本來就是所有生物的本性,你應該為承認它而感到驕傲!”
“是的,是的,我的主人,您的話太有道理了?!蹦Х◣燅R上奉承道。
他偷偷瞥了一眼白女巫,看她臉上的憤怒的紅色已經退去才繼續(xù)說,“不過,主人,愛德蒙和露西會轉向黑暗勢力嗎,當然,還有凱斯賓,他們身上有什么缺點可以為我們利用嗎?”
“當然有,不過需要我們?yōu)樗麄兲峁┯|發(fā)各種欲望的條件?!卑着钻庪U地說。
“主人,凱斯賓要出海遠航,我想我們可以利用這次航行,到了海上他們的勢力會大大降低。”魔法師建議到。
白女巫覺得這是個好機會,她詳細詢問了關于凱斯賓遠航的各種消息,思索了很久,然后壓低聲音,向魔法師交待她的計劃。魔法師聽著白女巫的命令,臉色由白到紅,由紅到紫,最后又由紫到白。
“怎么樣,記住我說的一切了?”白女巫尖聲問道。
“是的,我的主人,這個計劃天衣無縫,真是太……太完美了!您一定會重新統治納尼亞,我也會為祖先復仇,這真是,這真是太……太完美了!”魔法師語無倫次地答道。
“哼!如果這次他們不屈服于我的意志,我要他們所有人都死于葬身之地!”白女巫的聲音聽起來比任何時候都讓人戰(zhàn)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