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離那不遠的一個中午,陽光一如既往的明媚,課桌被曬得稍稍有些燙手,連空氣中都處處彌漫著暖暖的味道。窗外不知是哪個班的同學調皮折了只紙飛機,那飛機在走廊上的低空飛過好幾米,盤繞,回旋,然后墜落到地上。
我們初中中午沒有老師上課。每天中午11點50早上放學,直到下午兩點才正式上課。中午的午自習從12點40開始一直上到開校門。在12點40靜校之前在學校吃飯的同學是可以去校外買東西的。
我的班級中午在校的學生不算多,而且我們組只有我和M。我們下下棋,或是做做題,然后各自回各自的位置睡各自的午覺。
那一天不一樣。那一天,L帶著招牌微笑,輕踩著陽光進來了。
我看著她拉開我右手邊的椅子坐下身來,問道:“你今天中午...”
“我小學同學過生日,”她用手在空中比劃著什么,“我們剛剛吃完蛋糕回來。”
“喲,蛋糕?”
“你的關注點就非要在食物上嗎?”她看著我故作無奈地笑笑,然后從口袋里摸出幾份巧克力放在桌上,她看了我一眼。
我也看了她一眼,兩個人都沒說話氣氛怪怪的。
她一笑:“你瞅啥。我那同學偏要我拿著的,我就想著拿來給我們組員分了?!?p> M突然轉過身來,拿了一份巧克力就又回去寫作業(yè)了。
“哎我說M啊,你就非要跟我搶吃貨這個名號嗎?”我笑著喊道。
M無辜地轉頭看了我一眼,弱弱地說道:“大兄弟你有所不知,現(xiàn)在這個世界上令人出乎意料的事情太多,我對這巧克力的渴望呢,其實也是刻意表現(xiàn)出來的。我的真實目的其實很簡單,就是想搶在你們之前驗證一下這塊看似普通的巧克力,是否真得平淡得像它看上去的一樣?!彼谋砬楹芸鋸?,用L后來的話說就是,“不當演員可惜了”。
L忍住笑,看似很認真地問:“那,巧克力里有毒嗎?”
M的眼睛向上瞅,好像是在回味巧克力的味道。他突然露出一個謎樣的微笑:“嗯,沒毒,這絕對是居家旅行的必備神器!”
我皺皺眉:“哪有這么玄乎!”隨手拈來一顆扔進嘴里,細品一會兒,翻起白眼,渾身抽搐起來——“騙人!分明有...毒...”
“哈哈哈哈!......”L和B的笑聲把教室的目光全部吸引了過來,我自己也感覺到了自己有多中二,立刻恢復到了正常狀態(tài),一手托額頭直著身坐著,我告訴自己要高冷。
L輕拍了我肩膀一下:“你們倆要是在學校搞個諧星組合,只要有人拍下來,絕對能上熱搜!”
我和M看著她。M說:“那到時候你得在我們后方做足宣傳!”
她的笑容沒有斂過:“到時候我一定做你們的頭號小迷妹!”
于是我們都笑起來,與此同時我還在認真地思考諧星究竟是什么意思。
一個話題結束了,M便轉過身繼續(xù)學習了。L拿出本小說津津有味地看,我瞥了一眼,那是九夜茴的《匆匆那年》,在那時也是本成書很久的小說了。
我歪著頭看書的封面,那上面有行印刷的很瀟灑的字。
“你曾說過的永遠,現(xiàn)都成了遙遠的匆匆那年?!?p> 即便是在初三的我,也讀懂了這句話究竟概括了多少在人們眼中所謂的愛情那最后不盡人意的結局。我那時的腦海中浮現(xiàn)兩個詞。永遠數(shù)不清數(shù)目的虛假誓言,永遠看不清究竟多遠的一聲聲“永遠”。
她注意到了我,看了我?guī)酌?,笑?“你這表情怎么這么深沉?”
我的思緒被拉回現(xiàn)實,也笑了笑:“日常發(fā)下呆,看有沒有資格被看成憂郁小王子?!?p> 她把書拿在一邊合上了。
“你曾說過的永遠,現(xiàn)都成了遙遠的匆匆那年。”她讀出聲音來,她的聲音很純,沒有刻意演出的那種嗲,聽起來很溫柔很舒服。她看著我說道:“你喜歡這句話?”
“有點感觸。”
“誒?說說看?”
“不了吧,怕你智商理解不了?!?p> “你走開!”
我哈哈大笑,看了她一眼然后把她的書拿到自己面前來,她沒有阻止。
“我說...Z,你有喜歡的女生吧?”她看著我問道。
我楞了楞:“可能有吧?!?p> “有陳尋喜歡方茴這么喜歡嗎?”她又問。
我翻書的動作停止了。
“應該...沒有吧。我...好像都沒和她說過幾句話?!?p> 她眼睛轉了一轉:“我猜猜看啊...不會是...H吧?”
我感覺我耳朵有點發(fā)燙,一時間不置可否。
她看著我笑出聲來:“你居然還會害羞!”
我打了個“噓”的手勢。
“那你呢?暗戀哪家花美男呢?”
她笑容斂住了,目光好像鎖定在我看不到的遠方。
“確實是暗戀吧...”她頓了頓,“哪怕是在他兩年前的畢業(yè)禮上,我也沒有勇氣把精心準備的賀卡送出去。”
“學長???”
“當時年齡小,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注意起他來了。沒有他的QQ,也沒有他電話,所以我對他最深的印象也只是他喜歡打籃球。在球場上的他特帥,真的特帥。三分球投進籃筐的那一瞬間,我只感覺......說出來可能顯得花癡,我感覺,就像他贏了全世界?!彼^續(xù)說著含笑,“那段時間我總喜歡在籃球場旁的一棵樹下遠遠地看他,有時他也會看見我,然后他一看我我就害羞了低下頭了,還總會莫名其妙傻笑,感覺丟死人了...”
“沒有,挺可愛的?!蔽艺f。
她笑笑,繼續(xù)說:“這么丟人好幾次,他終于在我笑的時候問我:‘小丫頭,你叫什么啊’我不喜歡別人這么叫我,但我當時...”
“小丫頭,你叫什么?。俊蔽倚Φ?。
她瞪了我一眼,沒理我的調侃,繼續(xù)說著:“但我當時直接就回答了她,也了解到他叫J,學習不差,英語尤其好,他們班有不少學姐暗戀他...”
L沒再說下去,我以為她突然難過了。我剛打算暖男一次安慰安慰她,一回頭卻看見她站起身跑向窗子。
“有紙飛機!”她趴在教室窗臺看了眼窗戶外走廊上在空中徘徊的紙飛機,然后轉過頭來向我叫道。
我笑了笑,從桌洞里掏出一本練習簿撕了一頁紙,也折了一個向她丟了過去。她用兩只手接過,然后朝著窗外比那些走廊上的飛機更高更遠的天空扔去。
看著紙飛機飛得越來越遠,看著窗戶旁那活潑可愛的身影,我倏忽感覺自己被什么不可名狀的東西叮了一下,冥冥中好似有什么種子在我心中發(fā)了芽。
我的腦海里不斷重復起她講自己經(jīng)歷時的畫面來,我被自己嚇了一跳,她有喜歡的人這件事剛被說出口時,我心中著實有一絲異樣的不爽。
于是我便開始思考了。
如果下次L再問我有沒有喜歡的女生時......我是不是就可以直接大喊出聲,“小丫頭就是你”了?
那天我的日記里有一段話寫的特別工整。
“陽光下,一個女孩舉起一架紙飛機,扔得很遠很遠。紙飛機與涼爽夏風作伴,同溫熱陽光為伍,飛過葳蕤草木,,承載著斑駁樹影的夢與幻,飛向遼遠的天空那一頭,飛向我們的,遙遠的未來...”
逸霂
這里是過去的過去分篇二(共兩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