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 病假開溜

　　熄燈以后，田灼又玩手機玩到了很晚。到天色開始由暗轉亮的時候，田灼才開始睡覺。不過，在睡覺之前，他已經(jīng)設好了鬧鐘。

　　清晨的鬧鈴聲此起彼伏，田灼感覺自己仿佛突然從海底浮出了水面。四肢還有些冰冷麻木，而心臟在他醒來的那一瞬間好像已經(jīng)停止了跳動。這種感覺僅僅滯留了幾秒鐘，隨后便是田灼無比熟悉的心慌感。這種感覺有點像暈血的人看見鮮血時的感覺。手腳發(fā)涼，額頭滲汗，還帶著輕微的眩暈之感。田灼將手按在自己胸口，可以清晰地感覺到那劇烈的心跳。

　　這是田灼從小就有的一個毛病。只要睡眠質量不好，尤其是睡眠時間還很短的時候，如果突然驚醒，心跳就會異常，身體也會跟虛脫了一樣乏力。以前他都會有意識地避免這種情況發(fā)生，但這一次卻是他有意為之。

　　上午的軍訓還沒開始多一會兒，田灼就變得嘴唇干裂、面色慘白。找了一個合適的機會，他便以身體不舒服為由，向教官提出要去校醫(yī)院看病。

　　軍訓這種東西，別看它聽上去很正規(guī)的樣子，但受訓的畢竟只是學生，教官是不會讓學生帶病堅持訓練的。而且今天田灼看上去確實氣色不好，所以教官輕易就相信了田灼的說法。教官不但允許田灼去校醫(yī)院檢查，還讓站在田灼旁邊的一個同學陪同田灼一起去。

　　教官的安排本是出于安全考慮，是怕病人途中出現(xiàn)什么意外。但教官這種好心現(xiàn)在反而成為了田灼的累贅。田灼的同學中，他最信任的人是于寬，因為兩人是多年的好友。除此之外的其他人，田灼最多也只是知道對方名字的程度?？墒怯趯挼纳砀吆吞镒葡嗖钐?，在軍訓的隊列里不可能站到一起?，F(xiàn)在教官安排一個陌生人來送他去校醫(yī)院，萬一這個人到時候拆穿他，那他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田灼不可能當著所有人的面和那個同學串通，所以只好先向教官表示了感謝，然后和那名同學一起朝校醫(yī)院走去。

　　在前往校醫(yī)院的路上，田灼和他身旁的同學聊了幾句，也大概對對方有了點了解。

　　這位同學名叫曾瑞明，和田灼一樣都是S系的學生。只不過，曾瑞明在S系2班，而田灼在S系1班。兩人在各自的班里都是高個子，聊過之后還發(fā)現(xiàn)彼此的家鄉(xiāng)也比較接近。三言兩語過后，兩人就變得好像熟人一般。

　　為了避免最后曾瑞明覺得自己被蒙蔽了，田灼決定開門見山。他直接告訴曾瑞明自己這次請假其實是早有預謀的，但他同樣告訴了曾瑞明自己也確實有一種頑疾。田灼明確表示自己希望曾瑞明能替他隱瞞部分實情，并表示自己以后會將曾瑞明當成好朋友看待。雖然經(jīng)過親自接觸之后田灼已經(jīng)有了九成的把握，但他畢竟不是曾瑞明，他還是無法完全掌握對方的想法。所以，在說出實情之后，田灼還是微微緊張了一下。

　　哪知道，曾瑞明微微一笑，說他自己還想逃離軍訓的魔爪呢，只不過現(xiàn)在還沒想到辦法罷了。鬧到最后，曾瑞明居然還表示挺羨慕田灼身體有毛病的。

　　既然曾瑞明已經(jīng)同意替田灼保守秘密，那么剩下的校醫(yī)院方面，田灼就沒那么擔心了。校醫(yī)院是什么地方，田灼可太知道了。

　　曾經(jīng)在上高中的時候，田灼就吃過校醫(yī)院的虧。那時也正好是軍訓。有一次突然天降大雨，同學們都被淋了個落湯雞。第二天再訓練的時候，田灼就覺得自己的喉嚨有些不舒服。當天中午吃飯，他就到學校的校醫(yī)院去看了。他才是個高中生，最多也就知道一些常識，如果他自己能夠確定是什么毛病，那也就不需要去校醫(yī)院了。所以，當校醫(yī)院的大夫向他詢問病情的時候，他只是說出了自己能想到的。田灼覺得自己有可能是扁桃體發(fā)炎，但他還覺得有可能是軍訓時候長時間喊口號喊得嗓子疼。結果，校醫(yī)院的大夫就稀里糊涂地給他給了最常規(guī)的潤喉片。吃過藥后，田灼當時覺得感覺還不錯，沒想到第二天反而變得更嚴重了。最后，他只得到正規(guī)醫(yī)院里打了吊瓶。

　　在那之后，田灼就明白了一個道理——“無利不起早”這話放在哪里都適用。校醫(yī)院完全是非營利性質的福利單位，大夫看再多病人，開出去再多藥，自己也拿不到什么額外的好處。如果人家混日子，你也不能過分苛求；如果人家主動勤奮，那是人家高尚。在很多學校的校醫(yī)院，如果學生是那種不用吃藥也能好的小毛病，大夫就隨便開點什么藥打發(fā)了，如果學生真的有什么大病，大夫肯定會勸學生去大醫(yī)院看病。其實這也不是沒有道理，校醫(yī)院的醫(yī)療器械和各種條件本身也是很有限的。

　　回歸正題，田灼跟K大校醫(yī)院的門診大夫一說自己的病史和今天的情況，大夫已經(jīng)隱約察覺到了田灼的意圖。而田灼看到了大夫那會意的笑容后，也婉轉地說明了自己的企圖。

　　這個大夫肯定也是多次和田灼這種學生打過交道的，所以并沒有太為難田灼。在田灼的軟磨硬泡之下，大夫終于同意根據(jù)田灼的病情給田灼開一張證明，但最后還是微笑著提醒田灼下不為例。

　　拿到了假條，田灼略微思考了一下，決定和曾瑞明先去找一趟輔導員董老師。爭得了董老師的同意，田灼終于拿到了假條。對于田灼這種情況，學校也不是沒有先例，畢竟每年都會有一些學生出現(xiàn)腿腳受傷之類的意外。最后，在輔導員老師的假條說明和田灼的自薦之下，田灼終于被教官安排到了廣播室工作。教官答應田灼，如果田灼在廣播室的工作能夠按要求完成，那就當田灼完成了軍訓任務。

　　無論怎樣，在廣播室總比被訓要好。田灼對這個結果十分滿意。他是真的受不了“別人讓他向左，他就得向左，別人讓他向右，他就得向右”的訓練，因為那會讓他覺得自己好蠢。

　　不過，田灼后來才發(fā)現(xiàn)，廣播室里的好處遠比他開始預想的要多。